第252章 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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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王二牛被喊進了馬車,定國公靠坐在馬車上的軟墊上,臉色依舊蒼白。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麵,身形魁梧、幾乎占滿了小半個車廂的王二牛,開口問道:“憨蛋,前些日子我給你講的那些行軍布陣的兵法,你記下多少了?”
    王二牛聞言,黝黑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茫然:“兵……兵法?啥兵法?”
    程鎮疆:“……”
    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堵在胸口,惹得他猛地咳嗽了兩聲,臉色都漲紅了些。
    王二牛一看,頓時慌了,手足無措地想上前幫他拍背,又怕自己手勁沒輕沒重,急得直瞪眼。
    程鎮疆好不容易順過氣,沒好氣地瞪著他,強壓著火氣提示道:
    “我教你的!當麵對強敵,對方占據有利地形,工事堅固,我們無法正麵強攻之時,當如何?
    是不是該設法誘騙、調動敵人,讓他們自己離開堅固的堡壘,放棄有利的條件?這叫什麽計策?!”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王二牛,指望他能說出“調虎離山”這四個字。
    王二牛擰著眉頭,努力思索,一張臉憋得通紅,半晌,才不太確定地、試探性地小聲蹦出幾個字:“調……調賊離村?”
    程鎮疆:“……”
    他隻覺得眼前一黑,氣血翻湧,差點背過氣去!
    恢複了些許力氣的他,猛地抬起手,照著王二牛那結實的胳膊就狠狠拍了一巴掌,發出“啪”一聲脆響。
    “我當初是這麽教你的嗎?!啊?!”
    “調虎離山!是調虎離山!什麽調賊離村?!你這腦子裏整天就惦記著你們村那點事兒是吧?!”
    王二牛挨了一下,也不敢躲,隻是委屈地小聲辯解:“國公爺,您……您上次不就是這麽給我講的嗎?你說,這就好比有人霸占了村裏最好的水井和打穀場,還修了高牆,咱們打不進去,就想辦法騙他出來,引到沒人的山溝溝裏,然後蒙頭揍他一頓……我這個記的可清楚了……”
    程鎮疆看著他那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跟這憨貨講兵書上的雅詞,真是對牛彈琴。
    不過,話說回來,這憨貨雖然記不住名目,但這“蒙頭揍他一頓”的核心要義,倒是理解得一點不差。
    行伍之間,有時候這種最樸素的道理,反而比紙上談兵更管用。
    他緩了口氣,懶得再糾正名稱,隻是問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調賊’,哦不,如何才能讓那‘惡霸’心甘情願地離開他的‘碉堡’?”
    這下王二牛來勁了,掰著粗壯的手指頭說道:“那法子可多了!比如,假裝運糧隊從他家門口過,糧食撒一地;或者派人去罵陣,罵得他祖宗十八代都冒煙,是個人都忍不了;再不然,就假裝去打他更在乎的別的村子,他肯定得出來救;最差的情況去刨他祖墳或者給他祖墳潑糞也行……”
    程鎮疆聽著他這些上不得台麵卻極為實用的“土法子”,嘴角微微抽動,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這憨貨,打仗的天賦都點在這些歪點子上了。
    他點了點頭:“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為將者,不僅要勇,更要會用謀。光靠硬拚,那是莽夫。”
    看著國公爺臉色緩和,王二牛鬆了口氣,憨憨地笑了笑。
    程鎮疆沉默了片刻,目光變得深沉起來,落在王二牛身上:“憨蛋。”
    “哎!國公爺您吩咐!”王二牛立刻挺直腰板。
    “這次回去,情形不同以往。局勢詭譎,敵我難辨。”程鎮疆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你,恐怕不能再隻做一員衝陣的悍將了。我要你獨當一麵,要領更多的兵,要打更險惡的仗。你……怕不怕?”
    王二牛愣了一下,但他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牙:“不怕!國公爺,您讓我打哪,我就打哪!有多少兵打多少仗!敵人來了,揍他娘的就是了!有啥好怕的!”
    程鎮疆看著他眼中純粹的戰意和毫無保留的忠誠,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欣慰與沉重。
    在這風雨飄搖之際,這份純粹的悍勇和忠誠,比什麽都珍貴。
    “好。”程鎮疆緩緩點頭,“記住你的話。”
    “那是要升我當大將軍了嗎?”
    程鎮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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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定國公府。
    送走老國公後,國公夫人依舊久久端坐在正堂,背脊挺得筆直,一如她過去幾十年支撐這座府邸的模樣。
    她的目光有些空茫,越過洞開的房門,望向西北方向。
    一陣腳步聲傳來,張嬤嬤走了進來。她看到老夫人這般模樣,心下歎了口氣,放輕腳步走到近前,低聲喚道:“老夫人?”
    國公夫人緩緩收回目光,看向她:“妮兒睡著了?”
    “睡著了,手裏還攥著給國公爺寫的那疊信,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張嬤嬤回道,臉上露出一絲慈愛,隨即又染上憂色,“老夫人,您也歇會兒吧,這般耗著神,身子骨怎麽受得住。”
    程老夫人微微搖頭,沒說話。
    張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憋了半晌的話問出了口:“老夫人,前幾日東宮傳來的那意思……太子妃想給太孫和咱們小縣主說親的事,您……您沒跟國公爺提麽?”
    張嬤嬤知道,這事關小縣主的未來,也關乎國公府日後在京中的立場,絕非小事。
    國公夫人沉默了片刻,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緊。
    “國公爺肩上的擔子,是邊關的烽火,是千萬將士的性命,是國朝的山河。他心裏的那根弦,已經繃得夠緊了。”
    她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聲音裏透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意味:
    “京城裏這些算計、周旋、冷暖,有我這把老骨頭在,還扛得住。沒必要再用這些事去分他的心神。該怎麽處理,我心裏有數。”
    張嬤嬤看著老夫人花白的鬢發和挺直的脊梁,鼻尖一酸,連忙低下頭,應了聲:“是,老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