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商鬱察覺到躺在身旁的溫頌呼吸終於變得均勻，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他又等了一會兒，等到溫頌睡得更沉，才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
    重新回到書房，商鬱在陽台站了許久，掏出手機給商一打去電話，“周聿川，最近和什麽人接觸沒有？”
    他直覺，這件事和周聿川有脫不開的關係。
    但以他的了解，周聿川是多少有些表裏不一，卻也算不上無惡不作的人。
    下毒，不是周聿川的風格。
    商周兩家早些年勢均力敵，如今，雖壓過周家一頭，但兩家早已習慣留意對方的動靜。
    因此，商一回答得很快，“沒有，都是些尋常的商業夥伴。”
    “沒有？”
    商鬱眉心微動，心裏的懷疑卻揮之不去，“你派人留意著點他那邊的動靜。”
    清風墅。
    今天本該是溫頌來上門給薑南舒治療的日子，不過一大早，溫頌就打電話說今天來不來了。
    薑南舒聽她說是師母出事了，也很能理解，隻一個勁叮囑她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但掛了電話，薑南舒還是有些失落。
    她還想著今天能再留溫頌吃個飯，特意交代廚房要記得備好溫頌愛吃的菜了。
    霍令宜下樓，看見自家母親失魂落魄的模樣，走過去問：“怎麽了？是小頌今天來不了吧？”
    昨晚她就聽霍讓說，溫頌師母中毒了。
    她剛打算安排人去請聞老，又聽說商鬱已經把人請去商氏研究院了。
    這小子，對溫頌的事倒是上心。
    薑南舒早就習慣大女兒無所不知了，“嗯，說是她師母那邊出事了。”
    溫頌和老師師母的感情，薑南舒是聽霍讓提起過的。
    這丫頭這麽些年，離不開他們兩口子的照顧。
    要是……
    這丫頭真是她的小五，她去給餘老兩口子磕頭道謝都不為過。
    霍令宜接過傭人遞來的溫開水喝了大半，緩聲勸道：“您別心急，等鑒定結果出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她前天晚上趕回來，本來是想直接去見見溫頌。
    但一到家，聽霍京澤說已經取樣去做親子鑒定了，才冷靜了一些，也打消了馬上和溫頌確認一些什麽的衝動。
    她告訴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
    她總不能，嚇到自己盼了這麽久的妹妹。
    要謹慎些，再周全些。
    她要讓她找了這麽多年的妹妹，名正言順且風風光光地回到霍家。
    薑南舒正想點頭，突然有個傭人從院子匆匆走進來，“夫人，大小姐，周家來人了。”
    霍令宜放下水杯：“誰？”
    “周總的母親，孟清婉。”
    薑南舒和霍令宜幾乎同時皺眉。
    他們霍家，與周家為數不多的交集，隻在幾次宴會上。
    好端端的，這孟清婉怎麽會跑清風墅來了。
    霍令宜還沒來得及細想，孟清婉帶著周家管家拎了不少禮品走進玄關，瞧見坐在待客廳的霍家母女，孟清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兒。
    “霍夫人、霍大小姐，我這不請自來的，打擾你們了。”
    孟清婉到底也在上層圈子待了這麽多年，場麵話還是會說的，她望著薑南舒笑吟吟地接著說：“但我確實是有樁大喜事，想問問您和霍大小姐的意思。”
    她知道霍家如今大事兒上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霍令宜。
    不過她自認，這樁婚事霍家沒有拒絕的理由。
    沈明棠已經有一個拖油瓶了，現在肚子裏又揣著周家的種，嫁回周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薑南舒對待外人時神色素來涼淡，“什麽喜事？”
    “聿川現在一直單著，他又和你們家五小姐一直有緣分。”
    孟清婉臉上笑容更深了，心裏十拿九穩，麵上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我就想著，能不能把這倆孩子撮合撮合？”
    薑南舒皺眉，剛要說話，霍令宜慢聲開口：“挺好，隻要她本人同意，我沒二話。”
    聞言，薑南舒偏頭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沒聽見孟清婉點名是五小姐嗎。
    溫頌才和周家斷幹淨……
    薑南舒正滿心疑惑，霍令宜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周總和沈明棠的緣分，我也一直略有耳聞。”
    孟清婉直覺，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但又覺得不應該。
    這沈明棠，是她的親妹妹，她有什麽可嘲諷的。
    而薑南舒也明白過來，霍令宜在敲什麽算盤了。
    ——順水推舟替溫頌出口氣。
    而她也很讚同，於是，沒有再出聲阻攔任何。
    不論溫頌是不是她的女兒，她都想教訓教訓這一家子。
    欺負人家女孩子沒有娘家人撐腰，把小三帶進家門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如今，也讓孟清婉嚐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
    沈明棠剛睡醒，一出房間就聽見樓下待客廳有孟清婉的聲音傳來。
    她登時快步下樓，看向薑南舒和霍令宜，“媽、大姐。”
    又看見孟清婉，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叫什麽好，隻笑了笑。
    孟清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笑盈盈說：“剛你大姐說，這件事得需要你本人同意，正好你下來了，那我就問問你的意思……”
    “你願不願意嫁回我們周家？”
    “我……”
    沈明棠知道這是她最好的機會了。
    否則，等汪四那邊再上門提親，徹底捅出她肚子裏孩子的事，她就成過街老鼠了。
    霍家五小姐的身份在，也不影響她身敗名裂。
    她衝霍令宜看了眼，才狀似羞赧地點點頭，“我、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