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侯府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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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小侯爺好福氣啊!”
    “聖女何在,天山各位高人可否一見?”
    他們對侯府,哪有什麽情誼,老侯爺辭世,唯一的希望,謝雲崢還在多年前成了廢人。
    至於謝鈞傾那個草包嘛,文武皆是半桶水,不知走的什麽狗屎運,竟被聖女看上。
    老太太做不了主,打著馬虎眼道,“容後容後,天山的高人們事務繁忙,急不來的。”
    所謂繁忙事務,不過是在深宅中跟脂粉打交道。
    “這個味道對嗎?丁香和藿香加得是否多了些?”
    “茵草些許少吧,顏色太淡!”
    五六個男子圍著案台搗鼓,有的一臉陰沉,有的似人猿,任何一個在外,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不對,大師兄。”楚銀環手背上塗滿了各種水粉胭脂,但跟胭脂扣售賣的,全然無法比擬。
    “環環,你若想要,師兄們為你搶來就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大胡子將粉末抖了抖,滿身白麵,如同白無常。
    搶?
    楚銀環偏不!
    她柳如依能辦到的事,自己也能辦到!
    然而經過一整天的忙碌,總覺得還不夠,無論是成色,還是細膩感,又或者是香味,就差那麽一絲絲。
    胭脂水粉調製的方法,比例,眾師兄嚐試了不下百次。
    饒是添加了胡粉,也不及。
    “罷了,就這樣吧!誰還在乎這吹毛求疵的細節?”楚銀環心煩氣躁,在謝鈞傾跟前誇下海口,怎麽也得有個交代。
    柳如依嘛,楚銀環要留著她的賤命,要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風生水起!
    胭脂扣的生意不受影響,七天轉眼流逝,柳如依從偏房醒來,日子忽覺枯燥無味。
    她揉著惺忪睡眼,到院子裏漱口。
    含著粗鹽望了眼謝雲崢的屋子,還沒開門。
    “小姐,新姑爺去前庭喝喜酒麽?”巧織鮮少地看穿了柳如依的心思。
    今日小侯爺迎娶楚銀環,滿京的權貴都到了,還有那幾個師兄坐鎮。
    自從天山的人來了後,老夫人整日紅光滿麵,收禮收到手軟。
    老夫人身邊那皺皮嬤嬤,竟也得了金鐲子。
    前日巧織帶廚娘從側門買東西時,那老嬤嬤故意候在那,晃著腕上的金鐲子嘲笑巧織,“銀錢多,又不能生崽,某些人家的主子,隻知揮霍,終有一日坐吃山空。”
    巧織那個氣,偏生自家小姐,不爭不搶的,任大房得意揚揚。
    這下成親,雖不如小姐嫁進侯府時的氣派,但人氣足得很,且聽聖上也題字,賜“百年好合”,光耀門楣。
    巧織苦著臉,柳如依吐出鹽水,換明前清茶漱口,靛藍手帕擦了擦嘴,隨後抻了抻胳膊,“是該去透透風了,喜酒喝不喝無所謂,敬茶不能少了我啊。”
    回到偏房,她吩咐巧織,“將我娘留給我的大衫霞帔,漆藍翟冠取出,這麽大喜的日子,不能失了二房的臉麵。”
    “小姐……”
    巧織目瞪口呆,那是家夫人的遺物,哪怕是成親時,小姐也舍不得穿。
    天天嚷嚷著小姐是商女,可知家夫人曾是誥命夫人!
    他們這侯府,個個狗眼看人低。
    柳如依梳起發髻,飾以頭冠,穿著正紅色霞帔,緩步走進墨韻閣廳堂,沿途不少人投來異樣目光。
    新娘子還沒迎回來,賓客竊竊私語。
    “這誰啊?這般莊重?”
    “好像是侯府下堂妻,新婚時,拜堂都未曾,被人戲稱棄婦。”
    柳如依聽著,目不斜視,腳步沉穩。
    入廳後,老太太的臉驟然綠了,“荒唐!你什麽身份,怎敢著霞帔!”
    誥命服,乃是老太太也不曾有的。
    “大嫂,我繼娘親之衣,有何荒唐之處?”柳如依給了她一個白眼,好像在看土狗。
    巧織腰杆子也挺直了,“老夫人有所不知吧?家夫人兄長,曾為救先帝而殉國,家夫人被封以誥命之位,家夫人乃江南李家,不知老夫人是否有所耳聞?”
    李家?
    出過丞相的李家?
    柳如依的祖母,竟還是簪纓世家?
    老太太麵色慘白,閔遠侯府外鞭炮齊鳴,應是新娘子接來了。
    柳如依一攬霞帔落座高堂,老太太顧忌眾目睽睽,不好發作,壓根咬碎低聲質問,“你來攪合什麽?我們可沒請你!”
    “你為當家主母,我為二房夫人,都是侄兒侄媳的長輩,當為小輩主婚。”柳如依勾唇,明媚的模樣,赤裸裸的挑釁,“老夫人莫非忘了,是誰將我送至淺溪軒的。”
    老夫人梗著一口氣,這柳如依,根本就是蹭鼻子上臉!
    “吉時到,新娘下轎!”
    媒婆扯著尖銳的嗓子,所有人都往府門外瞧。
    而竟在這個節骨眼,坐著輪椅的謝雲崢,由近侍推著到府門前。
    “且慢。”他坐在庭院正中央,白皙的麵容,淡漠冷然,“既是侯府有喜,自當長輩先拜堂。”
    謝雲崢的出現,就是柳如依也未曾所料。
    “你……你的意思是……跟她拜堂?”老夫人再也坐不住,柳如依攪渾水也就罷了,閉門不出的謝雲崢,竟也來橫插一腳!
    賓客唏噓,謝雲崢,曾幾何時,乃昌啟的定海神針。
    匈奴,匪徒,蠻夷,聞風喪膽,隻聽名號,便能丟了魂。
    世事難料,現今已坐輪椅,落魄至此。
    “她和傾鈞未成夫妻之禮,嫁於我,敬天地,拜高堂實屬侯府欠她的。”謝雲崢說罷,近侍長信將婚書交於他手中。
    謝雲崢展開來,深沉的目光遙遙望著廳堂中的柳如依,“我已向陛下請來婚書,從今往後,她便是我謝雲崢之妻,誰要欺負他,就從我的屍首上跨過去!”
    鏗鏘有力的話,仿若在號召千軍萬馬。
    柳如依的從容在此刻碎裂,她眼睫濕潤,注視著手持婚書的謝雲崢,頭一次在侯府感覺到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