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們是分開行動的。宋五嫂與趙飛燕和宇文愷感興趣的點也完全不一樣，但又有那麽一些類似——她們除了在家通過玩手機和看書來了解現在的情況之外，還有一條重要的途徑，那就是逛街。
    這邊各種各樣的店鋪和商場，讓兩人看花了眼。
    趙飛燕從歌女到皇後，一直以來接觸到的都是世上最頂尖的最美好的東西。她在最後守陵的那幾年裏日子過得比世間大多數人依然要好。看多了用多了，自認不會再因為外物而激動，可是一來到這兩千年後，來自於現代工業社會所營造出來的豐富物質一下子就衝擊到了她。
    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多自己沒見過的東西！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玩意兒！”她看著眼前一個大概隻有手掌大小的毛茸茸的兔子公仔，心中發出尖叫。
    甚至捏一下這隻小兔子，還會發出可愛的叫聲。趙飛燕發誓，若是這玩意兒到了宮中，所有的小公主們都會為了它而發狂。
    她花了三十八塊錢買下了這個可愛的小東西，然後發現她隻剩下幾百塊錢了。
    這讓趙飛燕有些驚恐。
    她現在已經可以分清楚這邊的錢幣價值了。路曉琪原本給了三人各三千塊，相當於是零花錢，方便她們買一下生活所需。
    現在其他的錢呢？都哪兒去了？
    宋五嫂好笑地提醒她：“你昨天可也買了不少的東西。”
    有些東西是必買的，比如換洗的衣物。當時路曉琪隻給她們買了一套最簡單的運動套裝，從裏到外都得要重新買。所以她帶著兩人去逛街得第一件事就是買衣服，然後讓古人見識到了現代的豪放——
    除了一下奇怪的款式之外，女子的裏衣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放在了街邊的店鋪進行售賣，那些半透明的蕾絲足以讓青樓女子臉紅。還有那些懸掛著的男模拍攝的大幅內褲廣告海報，更是讓人到抽一口涼氣，然後迅速低頭不敢再睜眼看......
    不過，兩人都發現了對方在抬起頭來偷看，而且還不止一次，對上眼的一瞬間立刻把視線移走，臉色爆紅。
    倒是那些路過的男男女女，似乎對這些東西都已經熟視無睹，匆匆走過，習以為常。
    路曉琪當然發現了她們的窘態，挺有意思的，她笑眯眯說：“好色乃是人之常情，不用害羞。現在，賣弄男色可是這些品牌出奇製勝的法寶。”
    趙飛燕好奇問：“那她們的男人們不會生氣嗎？”
    在她的時代，雖然女人花錢很大方，很多工匠都會鑽研出各種精巧之物來討她們的歡心。但那花的其實是她們背後男人們的錢。
    在宮中，但凡陛下說他不喜歡哪個熏香的氣味，這種香便再也不會出現，即便是她很喜歡。
    更別提堂而皇之地去看其他男人了！
    “首先，現在很多女人都選擇獨自生活，不一定結婚甚至不想談戀愛。再有，他們當然生氣。”路曉琪不以為意，眼睛彎彎的，“但那些笨的懶的也隻會在網上罵一罵，聰明的早就自己健好身然後各種發視頻了。”
    她手機裏就偷偷關注了不少，嘶哈嘶哈。
    趙飛燕眨眨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緩緩道：“倒是有趣。”
    路曉琪補充：“如果他們惱羞成怒，做出過激舉動的話，那倒是確確實實違法的。”
    宋五嫂之前做生意，看得更細更多。後來她又觀察了兩天才明白，這是因為如今的女子都可以出來做工，或者是掌握家中財政大權，她們能自由支配銀錢，自然所有東西都會來參考她們的喜好。
    而內衣褲這種東西也不例外。
    她私底下對趙飛燕說：“可見，一個人有了錢就可以無所畏懼了。”
    趙飛燕卻搖搖頭：“有錢，還得有權才能過得舒坦。”
    有錢卻無權勢，那或許會更悲慘。她就見過不少這樣的例子。
    依她看，現在的女人們就擁有了不少的權力。這種權力足以讓她所見過的衛道士們大為跳腳，甚至昏厥。
    不僅是銀錢，女人對於自己身體也有完全的支配權，想穿什麽就穿什麽，沒有人會對她們的穿著說三道四，除了未成年的孩子。
    路曉琪：“其實還是有的，但隻要你不去理會就沒關係，他們也就隻敢嗶嗶兩句。反正，隻要不違法，的確想穿什麽就穿什麽。當然，不穿是違法的。”
    還有不穿的？
    宋五嫂與趙飛燕大驚失色。她們到底來到了什麽樣的世界？
    路曉琪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放心，這種人極其稀少，屬於奇葩。大多數人都還是正常穿衣的，也擁有穿衣自由。”
    女人擁有看男色的自由，也擁有賺錢的自由，還擁有穿衣自由......
    趙飛燕隻覺得身上的束縛一下子就被解開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讓她眼花繚亂。她的不習慣隻停留了短短的一天，適應了一下後，很快，她就以很自如的姿態擁抱了它。
    同時也擁抱了讓人著迷的消費主義。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陷入到了資本家們所編造出來的消費主義陷阱。
    除了必要的換洗衣服，她還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東西。這裏麵就包括了好幾個絨布娃娃，還有許多的發夾、耳環這樣的裝飾小物件。
    趙飛燕眨了眨眼睛，扶額，滿麵愁容，輕聲喃喃道：“這未來的誘惑如此多，錢也太不經花了，這可如何是好？”
    愁人！
    已經許久沒有因為錢財而困窘的皇後娘娘如今儼然已經體會到了路曉琪這段時間的心情。
    宋五嫂心有戚戚焉。
    她喜歡逛的店和趙飛燕不同，她喜歡逛的是菜市場還有超市。宋五嫂也不是普通的沒有見過世麵的民婦，她出生於東京汴梁城，那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的不夜城，後來又逃難到了臨安，雖偏安一隅，但同樣歌舞升平、買賣日夜不絕。
    有過這樣的人生經曆，宋五嫂自認為去到哪裏都不會發虛。
    但這樣的自信在看到超市裏滿滿當當的貨架，菜市場鱗次櫛比的攤位時頓時化為了烏有——生鮮蔬果，香料幹貨，天上走的地下爬的水裏遊的，應有盡有。近的是周邊縣市產的，遠的從千裏之外甚至據說是大洋之外運來，然後被每日來購物的百姓們買走，最後被烹飪成佳肴，端上了他們的餐桌。
    “別說普通百姓了，這可是之前臨安城裏的貴人們也過不上的生活。”她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作為曾經的貴人，趙飛燕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她兩種生活都體驗過，點評更精準：“若說奢侈排場的話，氣派不足，但的確平民過得極好，盛世之相。”
    這要在古代，是會被史官們記下來大誇特誇的。不過，現在連皇帝都沒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史官？趙飛燕對曆史也生出了更多的興趣，每日閑逛下來之後便開始翻看路曉琪送過來的書籍。
    宋五嫂同樣有了點新想法：“我看家裏有廚房，廚具也全都有，要不咱們自個兒在家做飯吃吧，也給小路省點錢。”
    她有點手癢，想用現在的食材和廚具試試做飯的手藝。她早就看著廚房裏的那些工具躍躍欲試了！
    趙飛燕對吃的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也覺得該省錢了，自然不無不可。
    宋五嫂興致勃勃買了菜回家，麵對著廚房卻又有些踟躕，看著那煤氣灶如臨大敵：“這......不燒柴火真的能把火點燃？”
    路曉琪當時重點給她們培訓了廚房裏電器的使用方法，包括煤氣灶，並且叮囑千萬不要隨便點火，萬一沒操作好引起火災就不得了。她還很謹慎地買了兩個滅火器放在家裏，又教了她們怎麽使用。總之，操碎了心。
    學是學會了，但事到臨頭，兩人不免有些擔心，麵麵相覷。
    宋五嫂：“要不先找小路來？”
    “等等，我有辦法。”趙飛燕悄然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我來問問它，照著做應該沒什麽問題。”
    有事不決問手機，僅僅是幾天的時間她就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用宋五嫂的話來說，這小小的方盒子裏大概是住了一個知無不言的小神仙。
    在一旁準備好了大桶的水，又將滅火器拿到了廚房裏以防萬一，宋五嫂伸出手擰開了煤氣灶的開關。
    微微的“蓬”的一聲，藍色的火苗迅速地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