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六角大樓，最高機密戰略會議室。
    空氣中彌漫的雪茄煙霧濃重到幾乎凝成實質，混雜著電子設備過熱的焦糊味和人體在高壓下分泌的汗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感。
    這裏是米盟軍事力量的心髒，是地球上防衛最森嚴的房間之一。
    此刻，這顆心髒的跳動，卻紊亂到了瀕臨停搏的邊緣。
    米盟參謀長聯席會議**，馬克·米爾豪斯上將，這位在沙漠與山地中用赫赫戰功鑄就四顆將星的鷹派鐵腕人物，正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釘在麵前的全息屏幕上。
    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白色，那根早已熄滅的古巴雪茄被他無意識地捏在指間，煙灰簌簌落下，染髒了身前一塵不染的軍裝。
    屏幕上，那部代號為《未來邊疆》的華夏官方紀錄片，正在進行第十七次循環播放。
    每一次，都像一記無情的重錘，砸在這位將軍和他身後整個米盟權力中樞的神經上。
    會議長桌兩側，坐著的是一群足以讓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為之震動的名字。
    國防部長、國家安全顧問、CIA、NSA、DIA……所有情報與軍事機構的最高負責人，無一缺席。
    沒有人開口。
    偌大的會議室裏，隻有服務器機櫃發出的低沉嗡鳴，以及全息投影儀運行時微不可聞的電流聲。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雕刻著與米爾豪斯上將同出一轍的表情——一種混雜著極度震驚、深度懷疑與最終不得不麵對現實的、沉重到無以複加的凝固。
    “技術部門。”
    米爾豪斯上將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幹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生鏽的齒輪間艱難擠出，打破了這片死寂。
    “分析結果。”
    他沒有問“出來了嗎”，而是直接索要結果。
    這是一種不容任何拖延與借口的命令。
    CIA技術行動部的總負責人，一位以嚴謹和冷靜著稱的頂級專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那張平日裏總是掛著自信微笑的臉，此刻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手心裏的汗漬讓鏡腿變得有些濕滑。
    “報告**。”
    他的聲音有些發飄，似乎連肺部的空氣都在顫抖。
    “我們動用了‘普羅米修斯’超級計算機集群，進行了超過四十萬億次的像素級渲染倒推、光源追蹤與物理引擎模擬。
    圖像分析小組，由三位獲得過‘圖靈獎’的專家領銜，對每一幀畫麵進行了微觀層麵的斷裂掃描。”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接下來那個足以顛覆一切的結論。
    “結論是……我們無法找到任何可以被定義為‘破綻’的視覺信息。
    視頻中的光影折射、能量逸散、空間曲率擾動……所有數據都完美符合我們最高階的物理模型，甚至……超越了我們現有模型的理解範疇。”
    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音。
    “從純粹技術的角度評估，視頻內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基於真實物理現象的記錄。”
    “百分之九十……”
    米爾豪斯上將低聲咀嚼著這個數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千鈞之重。
    剩下的百分之十，他心裏清楚，那不是“偽造”的可能性，而是“未知”。是CIA的技術體係，已經無法理解、無法解析、無法證偽的領域。
    那比百分之百的確認，更加令人恐懼。
    他的手指在控製麵板上重重一點，全息影像瞬間倒帶，精準地停留在那個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為之冰凍的片段。
    畫麵，是“南天門”空天戰略平台的全息模擬攻擊測試。
    搭載的武器係統，是基於“燭龍”特種玻璃技術所衍生出的——【高能固態激光陣列】。
    模擬開始。
    深邃、冰冷的宇宙背景中，數十個代表著“敵方”最高戰略威懾的洲際彈道導彈模型，被瞬間激活。
    它們從全球不同的坐標點，從陸基發射井，從深海戰略核潛艇，拖著長長的、熾烈的尾焰，撕裂了近地軌道，以超過二十馬赫的恐怖速度，從不同的彈道弧線，直撲華夏本土。
    那是一場足以將任何一個工業國從地圖上徹底抹去的、飽和式的末日打擊。
    是米盟耗費了半個多世紀，傾盡國力所打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然而，屏幕中，懸浮在同步軌道上的“南天門”，靜默得如同一座亙古存在的天體。
    就在那些洲際導彈即將再入大氣層，進入無法被有效攔截的黑障區前的一刹那。
    “南天門”之上，沒有任何預警，沒有任何華麗的充能特效。
    數十道細長、凝實、幾乎無法被肉眼捕捉的能量光束，瞬間迸發。
    那不是電影裏的粗大光炮，而是一種極致凝練的、純粹的能量。它們沒有聲音，沒有多餘的光汙染，隻是在宇宙這塊黑色的幕布上，劃出了數十道絕對筆直的、轉瞬即逝的幾何線條。
    光束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那些曾被譽為“大國真理”、承載著萬噸級核彈頭的洲際導彈，它們堅固的合金外殼、複雜的製導係統、引以為傲的突防裝置，在那些光束麵前，脆弱得不值一提。
    沒有劇烈的爆炸。
    沒有四散的碎片。
    它們就像被無形的神之手輕輕拂過，從分子層麵被瞬間分解、氣化，悄無聲息地，在冰冷的太空中，化作了一團團短暫而絢爛的、由超高溫等離子體構成的星雲。
    整個攔截過程，幹淨、利落、高效。
    那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完全不對等的、降維打擊的美感。
    米爾豪斯上將死死地盯著畫麵中那些緩緩消散的“煙火”，那曾是米盟霸權最堅實的基石，如今卻成了對方技術展示中最璀璨的背景板。
    這位一生都在致力於維護米盟全球軍事霸權的將軍，這位曾在無數次危機中都保持著絕對冷靜的鐵血統帥，第一次，從靈魂深處，感到了一股徹骨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寒意，穿透了六角大樓厚重的防禦工事，穿透了他身上筆挺的將官製服，直接凍結了他的血液與心跳。
    他不需要再看第十八遍了。
    他知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麽，米盟引以為傲的、由十一艘核動力航母戰鬥群所構築的全球海洋霸權，由上萬枚核彈頭與三位一體戰略打擊體係所構築的終極威懾，將在一夜之間，變得脆弱不堪。
    形同虛設。
    那不再是劍，而是一堆昂貴的廢鐵。
    這，不再是某個區域的挑戰，或是某個領域的競爭。
    這是米盟立國以來，麵臨的最嚴峻、最根本的戰略危機。
    這一夜，注定將是白頭鷹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