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這裏…是為我們準備的天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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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批【稷下學宮】的學生們,踏入龍河大學為他們準備的專屬園區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混合了緊張與戒備的沉默。
他們是一群被世界遺忘在角落裏的靈魂。
他們早已習慣了因為自己的“怪癖”,而在人群中成為一個突兀的、不和諧的音符。他們習慣了被孤立,被排擠,習慣了在每一個集體環境中,將自己最珍視的棱角死死地收斂起來,偽裝成一個無害的、平庸的影子。
他們以為,這次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所謂的專屬園區,在他們最樂觀的想象裏,也不過是條件好一些的單人宿舍,能讓他們免於和室友因無法調和的習慣而爆發衝突,僅此而已。
然而,現實,以一種最蠻橫、最溫柔的方式,徹底擊碎了他們貧瘠的想象。
那個扛著自製天文望遠鏡的少年,名叫周牧。他那台磨損嚴重的望遠鏡,是他用省下的每一分飯錢和課餘打工的全部收入,一點點湊出來的寶貝,鏡身上還殘留著他徹夜不眠時留下的指痕。
一位輔導員微笑著,領著他走向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
那不是宿舍樓,是獨棟的。
周牧的腳步頓了一下,心髒漏跳一拍。
輔導員沒有催促,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牧推開門。
門的背後,不是床鋪,不是書桌,而是一個讓他呼吸都停滯的空間。
一樓,是一個完整的小型天文台。
精鋼鑄造的高精度赤道儀在無塵的環境中泛著金屬的冷光,旁邊的光譜分析儀屏幕上,正顯示著待機的數據流。頭頂,是冰冷的、可以自動開啟的觀測穹頂。
這裏的一切,都散發著專業、冰冷,卻又無比炙熱的氣息。
這……不是模型。
周牧的手指在顫抖。
他走上二樓。
二樓才是臥室。但牆壁上沒有掛任何廉價的裝飾畫,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由哈勃望遠鏡拍攝的、超高清的星雲圖。創生之柱的塵埃細節,蟹狀星雲的迷離光彩,每一處都清晰得讓他頭皮發麻。
“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宿舍,也是你的個人實驗室。”
輔導員溫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學校的射電望遠鏡陣列,也已經對你開放了最高權限。”
權限……最高……
這幾個字,像一顆超新星,在他腦海裏轟然引爆。
周牧猛地回頭,死死盯著輔導員,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眼眶裏的那點水汽,瞬間匯聚,決堤。
他哭了。
……
在園區的另一處。
那個在路上會毫無征兆地蹲下,用手指在空氣中飛速心算的自閉女孩,蘇曉曉,被帶到了一個充滿了未來感的、純白色的獨立工作間前。
她全程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
門,無聲地滑開。
裏麵,是一個純粹到極致的世界。
沒有任何多餘的家具,甚至沒有一張椅子。目之所及,隻有一片純白。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懸浮著淡藍色光暈的智能控製台。正對著她的,是一麵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巨大黑色晶石屏幕,此刻正安靜地倒映著她的身影。
一台擁有恐怖算力的量子服務器,在房間的角落裏,安靜地運行著,散熱口散發出規律的、微弱的藍色光芒,像是在平穩地呼吸。
“蘇同學,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輔導員的聲音放得極輕,仿佛怕驚擾到這裏的寧靜,也怕驚擾到她。
“我們知道你不喜歡和人過多交流。”
“所以,以後所有的課程和任務,都會通過這套交互界麵,直接發送給你。”
蘇曉曉緩緩抬起頭。
她的視線越過輔導員,落在了那個隻屬於她的、純粹的、由數據和邏輯構成的完美世界。
那裏沒有複雜的眼神,沒有言不由衷的客套,沒有無法理解的社交規則。
隻有0和1。
隻有輸入和輸出。
隻有絕對的、冰冷的、完美的邏輯。
她的世界。
蘇曉曉的身體,開始無法抑製地微微顫抖。她緊緊地、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那股灼熱的液體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
那位能獨立譜寫交響樂的音樂少女,則直接擁有了一間位於湖畔的、擁有整麵落地窗和專業級錄音棚的豪華公寓。
她赤著腳,踩在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
午後的陽光穿過落地窗,在房間中央那架斯坦威三角鋼琴的烤漆上,投下躍動的光斑。
不遠處,一個恒溫恒濕的玻璃櫃裏,靜靜地躺著一把斯特拉迪瓦裏的小提琴,琴身在燈光下呈現出琥珀般溫潤的色澤。
調音台,監聽音箱,隔音牆……所有她隻在世界頂級音樂雜誌上見過的設備,此刻都安靜地陳列在這裏,等待著它們的主人。
這裏的一切,都昂貴到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
這樣的一幕幕,在【稷下學宮】的每一個角落,不斷上演。
那個癡迷古生物的少年,推開自己宿舍的門,一股混合著泥土與植物清香的濕潤空氣撲麵而來。他的宿舍旁,聯通著一個巨大的玻璃暖房。裏麵,一個模擬了白堊紀環境的小型生態園已經建成,蕨類植物肆意生長。暖房的另一側,是一個恒溫恒濕的化石修複室,修複錘、氣動筆、膠結劑……所有工具一應俱全。
那位拖著一整箱昆蟲標本的陰鬱男生,則站在一個掛著“基因昆蟲學研究所”牌子的實驗室門口,徹底失神。他擁有了一個可以直接與學校中央基因庫聯網的、配備了高倍電子顯微鏡和DNA測序儀的個人實驗室。
這已經不是宿舍。
這是為他們每個人,量身定製的……神殿。
這些遠超他們最瘋狂想象的、精準地、完美地、甚至可以說是奢侈地滿足了他們所有特殊需求的學習和生活環境,像一隻溫暖而巨大的手,狠狠地、卻又無比輕柔地,擊中了這些常年被外界視為“異類”、“怪胎”的孩子們,內心最柔軟、最幹涸的地方。
他們被這個世界溫柔地、鄭重地……看見了。
終於。
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因為常年癡迷古代機關術而滿手老繭的瘦弱少年,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
他的眼淚在一瞬間洶湧而出,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
他一把衝上去,死死拉住麵前輔導員的衣袖,那雙布滿傷痕和厚繭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他抬起頭,那張沾滿淚水的年輕臉龐上,寫滿了無法置信的、近乎於崩潰的狂喜與卑微。
他帶著濃重的哭腔,用一種近乎於夢囈般的聲音,顫抖地,一字一頓地問道:
“老師……請您告訴我……”
“這裏……這裏真的是為我們……為我們這些‘廢物’……”
“……準備的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