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學，校長辦公室。
    與大洋彼岸那場，充斥著陰謀與恐懼的“末日會議”不同，這裏的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屬於舊日頂層學府的、從容不迫的優雅。
    昂貴的金絲楠木辦公桌，被打磨得光可鑒人，倒映著窗外古樸的飛簷翹角。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隻有頂級的宣紙和墨錠，才會散發出的書卷香氣。
    校長陳明學，正端坐於太師椅上。
    他的臉上，掛著一抹笑意。
    那並非狂喜，而是一種，運籌帷幄之後，一切盡在掌握的、淡淡的自得。
    這抹笑意，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陳校長，天大的好消息啊！”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主管科研的副校長，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滿麵紅光，連呼吸都帶著幾分急促。
    他將一份文件，小心地放在桌上，聲音因為過度興奮而微微發顫。
    “我們那個‘下一代人工智能語言模型’的重點項目，剛剛，企鵝集團那邊鬆口了！”
    “三個億！”
    “整整三個億的科研經費，已經確認到賬！”
    陳明學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用杯蓋，輕輕撇去茶湯表麵的浮沫。
    “不錯。”
    他吐出兩個字，語氣平淡，仿佛這隻是意料之中的一件小事。
    副校長臉上的激動，卻絲毫未減。
    “還是得您出馬啊！我們磨了快半年，他們都隻肯給一個億，您上次跟馬總吃了一頓飯，這……這就直接翻了三倍！”
    陳明學這才緩緩抬起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給後輩上課的從容。
    “多出去跑跑，多和這些國內的頂尖企業加深合作。我們燕京大學這塊金字招牌，在國內，還是無人可以替代的。它，很值錢！”
    他端起那盞價值不菲的紫砂茶杯，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鏡片後的眼神，卻掩不住那股指點江山般的傲然。
    “龍河大學，最近的風頭，是盛。”
    他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仿佛隻是在點評一個，有些跳脫，但終究上不了台麵的後生晚輩。
    副校長臉上的笑容，也帶上了一絲附和的輕蔑。
    “是啊，全靠炒作，沒什麽底蘊。”
    陳明學搖了搖頭，糾正道。
    “不，你要看本質。”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聲響。
    “他那個所謂的【希望之城】，還有那個故弄玄虛的【盤古】實驗室，哪一個，不是用錢堆出來的？光刻機，生物醫療，人工智能……他什麽都想做，什麽都敢碰！”
    “你以為這是魄力？不，這是取死之道！”
    他的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種，洞悉了一切的斷然。
    “攤子鋪得越大，資金鏈繃得越緊，死得就越快！我敢斷言，不出半年，最多半年！他何宇，必定會因為資金鏈的全麵斷裂，而焦頭爛額，最終，被他親手建起的空中樓閣，活活壓死！”
    “到那個時候，他現在吞進去的那些國家資源，那些頂級人才，自然會有人，幫我們，讓他原原本本地，再吐出來！”
    他依舊，無比堅信著自己那個，早已在心中推演了無數遍的理論——龍河大學，這頭虛胖的巨獸，必將死於自身的瘋狂擴張！
    然而，就在這時。
    “叩叩叩。”
    一陣急促，卻又克製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
    他的專職秘書，腳步匆匆地推門進來，神色，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凝重。
    她的手裏，捧著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剛剛從全球最頂級的第三方金融評估機構，“標準普爾”的亞太總部，通過最高級別的加密渠道，傳真過來的評估報告。
    報告的紙張，甚至還帶著傳真機，剛剛打印出來的、淡淡的餘溫。
    秘書將報告，輕輕地，放在了陳明學的桌上。
    報告的標題，異常簡潔——
    【關於“龍河國際醫療中心”未來盈利能力的初步評估】。
    陳明學眉頭微皺。
    龍河大學？
    又是他們？
    他心中，湧起一絲不屑與厭煩。
    他隨手，拿起了那份報告，姿態，如同在審閱一份，無關緊要的、下屬遞交的冗長文件。
    然而，下一秒。
    當他的目光，掃過報告正文，當他看到那些，被特意用最醒目的、鮮紅色的字體，加粗、放大的核心數據時——
    他臉上的，那份從容，那份指點江山的自得，那份久違的笑意……
    瞬間，凝固！
    報告的內文，如同最鋒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刺入他的眼球，刺入他的認知！
    報告顯示：
    【……經核實，僅“沙國王儲之子”單個病例，就已為“龍河國際醫療中心”，帶來了，高達十億龍國幣的、純粹的、無任何負債的現金流收入！】
    十億！
    一個病人！
    陳明學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想起了副校長剛剛匯報的，那筆讓他引以為傲的“三個億”的科研經費。
    那個數字，在“十億”這個單位麵前，顯得，那樣的蒼白，那樣的可笑！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繼續向下。
    【……其在全球範圍內，首創的“手術有償直播”商業模式，在短短兩個小時的直播窗口期內，就為其，創造了，近三億美金的額外版權收入！】
    三億……美金？！
    陳明學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下意識地，換算了一下匯率。
    那又是，一筆超過二十億龍國幣的、純粹的現金流！
    一個手術，三十億？！
    這已經不是在做醫療了，這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然而，真正的，足以將他所有認知，都徹底擊碎的，還在後麵。
    【……根據我們從多個頂級私人銀行、王室辦公室獲取的、交叉驗證過的內部消息，目前，在全球範圍內，已經向該中心，提交正式治療申請，並明確表示，願意接受‘十億龍國幣’這個基礎治療價格的頂級富豪、政要和王室成員，其確認數量，已經……】
    【……超過了三百人！】
    三百人！
    三百個，十億！
    陳明學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三百億？
    不……是三千億！
    一個，足以讓任何一個世界五百強企業，都為之瘋狂的、恐怖的現金儲備！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在報告的最後一頁，那家，以嚴謹和保守著稱的、全球最頂級的金融評估機構，用一種，近乎於夢囈的、充滿了震撼與不可思議的語氣，給出了一個，讓陳明學，感到頭皮發麻、渾身冰冷的……
    最終結論：
    【……綜上所述，我們有絕對充分的理由相信，龍河大學，已經通過其在全球神經再生領域的、無可撼動的、絕對的技術壟斷，擁有了，一種，堪比主權國家‘印鈔機’的、源源不斷的、可持續的……】
    【……超級造血能力！】
    “印鈔機”……
    這三個字，如同三道黑色的閃電，狠狠地，劈進了他的腦海！
    “哐當——！”
    一聲脆響。
    陳明學手中那盞，他花費重金，從宜興大師手中求來的、最心愛的、日日摩挲的紫砂茶杯，從他僵硬的手指間，無聲地滑落。
    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呆呆地，看著那份報告。
    那一行行，鮮紅的，刺目的文字，仿佛變成了一個個，充滿了無情嘲諷的鬼臉。
    他的耳邊，還在回響著自己剛剛，那些充滿了優越感與自信的斷言。
    “不出半年……”
    “資金鏈斷裂……”
    “轟然倒塌……”
    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充滿了無盡的、冰冷的、苦澀的念頭：
    完了……
    那個他一直以為，會把自己“燒死”的年輕人……
    他……
    竟然開始，自己“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