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在龍河,我看到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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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宇的辦公室裏,空氣安靜得隻剩下中央空調係統送出的微弱氣流聲。
    他的決定,通過一個加密的指令,剛剛下達。
    站在他身旁的助手小李,手裏的平板電腦差點滑落在地。他的嘴唇微微張開,瞳孔裏是未經掩飾的驚駭。
    為詹姆斯·沃森,開放“神農”生物基因數據庫的最高查閱權限。
    這不僅僅是一個大膽的決定。
    在小李和所有知情的核心人員看來,這近乎是一種瘋狂。
    那不是普通的數據庫。
    那是龍河大學的心髒,是整個龍國在生命科學領域能夠實現彎道超車、甚至直接定義未來的基石。
    其中儲存的每一比特數據,都凝結著【羲和】係統日以繼夜的推演與模擬,是超前於這個時代至少五十年的智慧結晶。
    其保密等級,與國家戰略武器的核心參數等同。
    將這樣一個“國之重器”的鑰匙,交給一個外國人,一個剛剛認識不到幾天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的美國學者?
    哪怕他叫詹姆斯·沃森。
    哪怕他是諾貝爾獎得主。
    這依然是一個無法用常理去衡量的賭博。
    何宇沒有解釋。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窗外,看著那些在校園裏穿行的年輕身影,目光深遠。
    他特批的,並非是訪問權限,而是一種信任。
    一種足以讓任何真正窮其一生追求真理的學者,都無法抗拒的、最純粹的信任。
    ……
    當沃森教授被助手攙扶著,走進那間位於地下三百米深處、代號為“起源”的數據庫閱覽室時,他的內心其實並未有太大的波瀾。
    他的人生見過了太多的奇跡與震撼。
    諾貝爾獎的頒獎台,各國元首的接見,哈佛大學最深處的秘密檔案室。
    他以為,沒有什麽能再讓他那顆衰老的心髒,產生劇烈的波動。
    來這裏,目的隻有一個。
    活下去。
    他體內的“惡性突變”,是現代醫學無法逾越的天塹。
    他希望龍河大學那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基因技術,能為他找到一線生機。
    這是一種功利,一種帶著最後希望的交易心態。
    閱覽室的門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房間不大,甚至有些樸素。沒有想象中科幻電影裏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全息投影,隻有一張舒適的人體工學椅,和一個造型簡潔的操作台。
    操作台上,隻有一塊溫潤如玉的黑色晶體板。
    他依言坐下,將手掌輕輕地按在了晶體板上。
    冰涼的觸感傳來。
    下一秒。
    整個世界,在他的意識中轟然解構,然後以一種他從未想象過的宏偉方式,瞬間重組。
    沒有屏幕,沒有界麵。
    海量的數據流,並非通過視覺,而是以一種更加底層、更加直接的方式,湧入他的大腦皮層。
    【細胞衰老時鍾基因(CClockGene)逆轉錄模型】
    【端粒酶活性非線性可控性激活方案】
    【基於量子糾纏的基因信息跨細胞壁無損通訊猜想】
    【定向基因修複的“因果律”算法邏輯架構】
    ……
    一個個標題,在他的意識深處炸開。
    他那引以為傲了一生的、建立在經典遺傳學和分子生物學之上的知識殿堂,在這片信息的洪流麵前,連一塊磚瓦都算不上。
    起初,他還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目的。
    他試圖在那無窮無盡的知識星海中,精準地搜尋關於“放射性損傷”、“惡性突變”、“細胞凋亡”的關鍵詞。
    他找到了。
    但找到的,卻不是他想要的“藥方”。
    而是一整套從根源上徹底顛覆了他所有認知的,關於“生命”與“熵增”的全新理論體係。
    在這個體係裏,他身上的那種“惡性突變”,不過是整個宏偉生命藍圖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被提前預知的“邏輯錯誤”。
    修複它,有成千上萬種方法。
    每一種,都簡單得如同修改一行代碼。
    這種感覺,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荒謬感之中。
    他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即將死去的病人。
    他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
    他甚至忘記了“詹姆斯·沃森”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榮耀與過去。
    他像一個最虔誠的求道者,終於推開了通往神國的大門!
    他廢寢忘食。
    不,他已經感覺不到饑餓與疲憊。
    外界的一切感知都被他主動屏蔽。
    他的整個世界,隻剩下那些閃爍著真理光芒的數據流,那些宏偉、係統、且邏輯完美到令人戰栗的生命科學理論。
    他將自己整個靈魂,都沉浸在了這片浩瀚無垠的知識海洋之中。
    一天。
    兩天。
    五天。
    整整七天七夜!
    當閱覽室厚重的金屬門被強製開啟時,刺眼的光線湧了進來。
    沃森的助手,一臉憔悴與驚恐。
    他幾乎以為自己的老板,已經在這間與世隔絕的密室裏悄然逝去。
    他衝了進來,看到的,是一個蜷縮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生命力的枯槁身影。
    老人的身體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風幹的雕塑。
    助手顫抖著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就在這時,那具“雕塑”動了。
    沃森緩緩地、用盡了全身力氣般,抬起了頭。
    他的臉,比七天前更加蒼老,皺紋深陷,皮膚蠟黃,仿佛又被歲月催逼了十年。
    他的雙眼,布滿了因為極度專注而爆裂的細密血絲,整片眼白都呈現出一種可怖的赤紅色。
    他看起來憔悴不堪,瀕臨崩潰。
    但,在那雙本已有些渾濁的、被血絲覆蓋的眼瞳深處。
    卻迸射出一種任何語言都難以形容的光芒。
    那是一種孩童第一次看到星空時的純粹。
    那是一種迷途者終於找到信仰時的狂熱。
    那是一種凡人親眼目睹了“神跡”降臨之後,被徹底洗禮、重塑靈魂的、明亮到極致的求知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