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場被命名為“環境美化作業”的直播，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刺激得多。
    直播間在線人數，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持續攀升。
    二十億。
    二十五億。
    當數字最終穩定在三十億以上時，它無可爭議地成為了人類文明史上，觀看人數最多的“環保節目”。
    起初的兩個多小時，畫麵確實符合所有人的預設。
    枯燥。
    但又帶著一種令人著迷的未來主義美感。
    一台台代號“清道夫”的暗金色無人機，在各自預設的軌道上靜默巡航。
    它們偶爾會從機體下方伸出一支精密的激光發射器，射出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細微光束，精準無誤地氣化掉數公裏外一顆廢棄的螺絲，或是一片剝落的衛星塗層。
    這是無主權的太空垃圾。
    清理它們，是真正的“環保”。
    全球各大電視台的演播廳內，解說員們絞盡腦汁，用盡了畢生所學的讚美之詞，試圖為這場略顯單調的巡航增添一些激情。
    “觀眾朋友們！請看！就在剛才，編號734的‘清道夫’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清理作業！”
    “它展現了龍河大學驚人的精準控製技術！在數萬公裏的時速下，實現亞毫米級的打擊精度！這是對全球航天環境做出的巨大貢獻！是全人類的福音！”
    解說員們聲嘶力竭。
    觀眾們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直播進行到第三個小時零七分鍾。
    變故，毫無征兆地發生。
    一台正在近地軌道上“慢悠悠”巡航的“清道夫”無人機，其暗金色的外殼上，數道指示燈由穩定的綠色，瞬間轉為急促閃爍的橙黃。
    它脫離了既定航線。
    它的矢量引擎噴口，爆發出短暫而明亮的藍色光焰，整個機體以一個極其淩厲的角度，朝著某個方向加速衝去。
    直播主鏡頭立刻跟了上去，畫麵迅速拉近。
    所有觀眾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
    鏡頭中，出現了一顆正在太空中不受控製、劇烈翻滾的衛星。
    它體型巨大，結構複雜，擁有多組可折疊的太陽能帆板與龐大的天線陣列，即便外殼有些陳舊，也能看出其高昂到令人咋舌的造價。
    它沒有懸掛任何國家的旗幟。
    “來了！大的要來了！”
    屏幕前，無數龍國網友瞬間亢奮了起來，他們瘋狂地敲擊著鍵盤，預感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事情即將發生。
    在數十億道目光的聚焦之下，那台“清道夫”無人機，沒有像之前處理太空垃圾那樣，發射激光將其直接摧毀。
    它緩緩靠近那顆翻滾的衛星，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在接近自己狂躁的獵物。
    緊接著，它伸出了四隻極其靈活的機械臂。
    那機械臂的末端，並非粗笨的夾鉗，而是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如同“扁鵲”手術刀陣列般的精密工具組。
    下一秒，令全球所有航天專家心髒驟停、頭皮發麻的“神級”操作，開始了！
    無人機精準地計算著衛星的翻滾頻率與軸心，以一種鬼魅般的姿態，貼了上去。
    它的四隻機械臂，竟然在衛星劇烈翻滾的狀態下，精準無比地“扒”住了其維修艙門的邊緣！
    “嗡……”
    一陣輕微的機械驅動聲，通過直播的收音係統清晰地傳來。
    隻見那四隻機械臂，仿佛擁有獨立的穩定係統，無視了衛星本體的劇烈翻滾，以一種反物理的、絕對靜止的姿態，牢牢鎖死在艙門上。
    其中一隻機械臂的末端，變形、伸出一根高頻震動的金屬探針，強行插入了艙門的物理鎖芯。
    “滋啦——”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艙門的合金鎖被強行破解、熔斷！
    維修艙門，應聲彈開！
    緊接著，無人機又從腹部伸出了兩隻更為細小、更為靈活的機械臂，閃電般探入洞開的艙體內部。
    一陣火花帶閃電的“專業”操作，在內部線路中展開。
    那是一場短暫、激烈、卻又充滿了某種暴力美學的“手術”。
    電弧在黑暗的艙體內瘋狂跳躍。
    然後……
    在全世界的注視下……
    那兩隻細小的機械臂，竟……竟……
    竟從衛星複雜的內部結構中，將一枚閃爍著數據指示燈的核心存儲單元，和一枚沉重的動力核心，給……給硬生生“拆”了下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清道夫”無人機提著這兩個沉甸甸的“戰利品”，矢量引擎再度噴射出藍色光焰，調整姿態，揚長而去。
    它甚至“貼心”地沒有關閉那扇被它暴力破開的維修艙門。
    它就那樣敞開著。
    隻留下那顆被瞬間“閹割”了的衛星外殼，在冰冷的軌道上，繼續著它那毫無意義的“裸奔”。
    這一幕，讓全球各大航天機構指揮中心裏，所有自詡為頂尖專家的學者和工程師們，全部看傻了。
    他們呆呆地望著屏幕，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麽操作？
    這是“軌道外科手術”嗎？！
    在高速翻滾的衛星上，進行物理破拆，再進行精密的內部線路切斷和核心部件摘除？
    這……這他媽的科學嗎？！
    而在歐洲航天局（ESA）位於巴黎的指揮中心。
    總負責人，德國人“克勞斯”，正端著一杯滾燙的咖啡。
    當直播鏡頭給到那顆被“肢解”的衛星外殼一個特寫時，他看清了。
    他看清了衛星側麵，一個極其隱蔽的、被煙熏和太空塵埃幾乎完全覆蓋的編號。
    那是他無比熟悉的編號！
    “哐當——！”
    他手中的咖啡杯，轟然落地，滾燙的液體與陶瓷碎片濺了一地。
    克勞斯猛地從指揮席上站了起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衝上了頭頂。
    “不！！！”
    一聲淒厲的、變了調的驚呼，劃破了指揮中心的死寂。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雙目圓瞪，布滿血絲，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
    “那是我們的‘信使3號’！價值五億美金！是……是我們的軍民兩用加密通訊衛星！”
    整個指揮中心，所有工作人員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駭。
    “他們……他們在幹什麽？！”
    克勞斯的聲音在顫抖，那是一種混雜著屈辱與狂怒的顫抖。
    “他們在搶劫！”
    他狀若瘋魔，一把抓起指揮台上那部紅色的、代表最高優先級的緊急外交熱線電話。
    他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話筒咆哮道：
    “接龍國外交部！立刻！馬上！要求龍河大學立刻停止這種……這種海盜般的‘盜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