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趙通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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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個挑著貨擔的貨郎湊過來,神神秘秘道:
“你們這都算輕的!”
“我昨兒在城郊聽見兩個江湖人說,那客人根本不是凡人,會驅策死人辦事!”
“說她身邊的‘孩童’,其實是借了死人軀殼的靈體,”
“暗香苑的人就是被這些‘孩童’製住的,連官府查案,都得看她臉色!”
這話一出,周遭人皆倒吸一口涼氣,議論聲愈發離奇。
有人說那客人能召靈附體,讓“孩童”替她查案;
有人說她是城隍爺派來的神使,專管人間冤屈;
還有人說她藏在暗處,連衙役都受她操控。
蘇慕昭:……
蘇慕昭站在人群外,聽著這些越傳越離譜的猜測,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與謝無咎本想低調行事,卻沒料到暗香苑的變故太過紮眼,竟引來了這般捕風捉影的傳言。
不過這個傳言……也不算是壞事。
畢竟,傳言越離譜,能追溯到真正“罪魁禍首”的概率就越低……吧。
她不再停留,提著竹籃往雜貨鋪去,買了些米麵、皂角與針線,又繞到街角的點心鋪,稱了兩斤酥餅,那是小豆丁昨日提過想吃的。
待采買完畢,蘇慕昭便提著東西往住處走。
行至僻靜的巷弄,她輕輕喚了聲“出來吧”,袖中立刻飄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木偶雙眼靈動,小手還抓著半塊剛剛買下的酥餅,
見了蘇慕昭,便湊到她手邊,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指,模樣與尋常撒嬌的孩童別無二致。
蘇慕昭看著它這般模樣,心中的無奈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暖意。
她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木偶的頭頂,柔聲道:
“慢點吃,別噎著。”
小豆丁的木偶似是聽懂了,小手在空中舞了舞,乖乖地落在她的肩頭。
蘇慕昭提著竹籃,肩頭立著小小的木偶,一步步往住處走去。
巷外的喧囂與離奇傳言,皆被擋在了身後。
……
陽間諸事暫了,謝無咎卻未即刻返程——
他先折返暗香苑,循著宅中殘存的靈力波動細細探查了一番。
果不其然,梁柱縫隙間隱著數道細密的聚陰線,
此線以特殊法訣牽引陰氣,既為困住魂魄所用,又能遮掩宅中惡行,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到。
他眸光微沉,手中判官筆一點,筆墨所過之處,恰好精準斬斷每一道聚陰線。
待最後一縷絲線斷裂,他俯身拾起線端,指腹摩挲著上麵規整的法印,
這紋路間帶著刻意壓製的靈氣,絕非江湖術士的野路子。
謝無咎皺眉思索片刻,才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這般探查、分析,又耽擱了近一個時辰,直至確認暗香苑再無半分隱患,謝無咎才扣住趙主簿等人殘缺不全的魂影,足尖點地——
瞬息之間,陰陽界限便其被穿透,謝無咎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人間。
……
甫入地府,森羅殿的凝重陰氣便撲麵而來,濃得如實質般凝滯,吸入肺腑都帶著刺骨的寒涼。
兩排鬼差早已整齊列於殿中,個個青麵獠牙、目露凶光,
左手持玄鐵鐐銬,右手握水火棍,棍身縈繞著淡淡的鬼火,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連殿外遊蕩的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隻敢在遠處瑟縮,滿殿鴉雀無聲。
殿堂之上,身著玄色官袍的秦判官正端坐案前,袍角繡著繁複的金色雲紋,見謝無咎入殿,便抬手溫聲道:
“景淵,你今日倒遲了些。”
謝無咎頷首應下,將趙主簿的殘魂往前輕輕一推,自身則退至殿側,神色沉靜無波:
“暗香苑深處藏有聚陰線,手法特殊,恐與陽間官府有關,故多費了些時辰。”
“此案既涉官私勾結,我既為執行者,不便親自主審,便勞煩子墨兄代勞,我在旁旁聽,也好梳理線索。”
秦判官了然點頭,目光轉而落向殿中那團瑟瑟發抖的殘魂。
趙主簿本就因魂魄不全而神智渙散,此刻被地府的幽冥寒氣一衝,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魂體都險些潰散。
往日在陽間作威作福時的狡黠與狠厲,此刻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雙腿一軟,如爛泥般癱倒在地,瑟瑟發抖地跪伏著,連頭都不敢抬,隻敢將魂體縮成一團,生怕被殿中的威壓碾碎。
“啪!”
驚堂木猛地拍在案牘之上,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秦判官身子微微前傾,聲線冷厲:
“堂下鬼魂趙通!”
“你在陽間勾結惡徒李媽媽,逼死良女芸娘,又殘害數條性命,樁樁件件皆有陰司記錄在案,鐵證如山!”
“本官問你,你所作所為,背後可有勢力指使?”
“從實招來,或可免去幾重剝皮抽筋之苦!”
趙主簿的殘魂在這驚堂木與厲聲質問的雙重威壓下,早已沒了任何抵抗的念頭,魂體抖得如風中殘葉,顫抖著斷斷續續地開口:
“大……大人饒命……小的……小的都說……”
“我……我隻是個跑腿的,真正主事的,是我的上線,代號……代號‘青蚨’。”
他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聲音愈發微弱,卻不敢有半分隱瞞:
“那‘青蚨’隸屬於一個叫‘鎮武司’的衙門。”
“這鎮武司,看似是朝廷設立,用以監察武林各派、鎮壓江湖異動的機構。”
“實則……實則也為一位權勢滔天的‘貴人’,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特殊需求’……比如……”
“比如什麽?”
秦判官追問,指尖輕輕叩擊著桌案。
“比如……比如鏟除那些不肯依附的江湖門派,掠奪各地稀有的藥材和礦產,”
“還有……還有就是打理像‘暗香苑’這樣的產業,用皮肉生意、販賣人口賺來的錢財,再加上打探來的江湖、官場情報,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那位‘貴人’……”
趙主簿的魂體顫了顫,似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過往,聲音裏又多了幾分驚恐。
秦判官聞言,眉頭微蹙,側過頭與一旁靜立的謝無咎交換了一個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