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神秘11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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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交警11樓檔案室,仿佛被施下了某種古老的咒詛,又或是悄然安設了無形的鏡像。但凡靠近這片禁域的人,皆遭逢厄運:取檔案的成瑩莫名骨裂入院,巡夜的保安瞥見幽微光亮前去探查,卻遭襲昏迷…
“該死!”關青禾雙目圓睜,幾乎要脫眶而出,死死盯著電腦屏幕上那詭譎的進度條,下頜骨緊繃得幾乎要砸碎鍵盤,“這鬼東西…是被地獄的惡犬拖回去了嗎?簡直超越了雙十一退款的速度極限,‘嗖’地一聲便歸零了!”一股冰冷的、帶著粘膩觸感的恐懼,如同蜿蜒的毒蛇,順著她的脊椎骨“滋溜”一下竄升,直抵冰涼的天靈蓋。她試圖奪回鼠標的控製權,卻發現那金屬物件仿佛被無形的鋼水澆築在桌麵上,紋絲不動。
“邪了門了!是鼠標成了精?還是我的手臂被魘鎮的鬼手給死死按住了!一個小小的交警大隊,居然有這麽多的玄機。”她心中大駭。
空氣凝滯如鉛,沉重得足以當作殺人的凶器,每一秒鍾的流逝都漫長得足以讓靈魂在《金剛經》的梵音中浮沉一個輪回。
窒息的緊迫感扼緊了她的咽喉。
就在這令人頭皮炸裂的死寂中,檔案室幽暗的深處,一個低微、斷續如遊絲般的**幽幽升起。
那聲音飄忽不定,恍若自地磚縫隙中滲出,又似是老舊錄音機在播放斷斷續續的挽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來自幽冥的環繞顫音。
又來了!
為了查清關子沐一案的真相,硬著頭皮而來的關青禾強迫自己僵硬的頸骨發出“嘎吱”的抗議,艱難地扭轉頭顱。腎上腺素如野馬奔騰,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被塵埃和陰影覆蓋的角落。然而,除了她自己如破舊風箱般急促的喘息聲,以及遠處那盞苟延殘喘、閃爍著微弱警告光芒的應急燈,眼前連一隻象征生命的生物都沒有。
可就在這懸於一息放鬆下來的瞬間,監控屏幕猛地一顫。畫麵如同被投入瘋狂旋轉的滾筒洗衣機,劇烈地上下左右顛簸、扭曲、震顫。
一段本應被徹底抹除、或從未存在的影像,竟頑強地撕裂了時空的壁壘,強行投射在慘白的屏幕上:墨汁般的夜色裏,一輛汽車如同被無形的鬼魅驅趕,呼嘯著撕裂寂靜。那車牌:赫然是祝一凡的座駕。然而,駕駛座上那張慘白如剛出土陶俑的臉龐,卻讓關青禾倒吸一口寒氣:藏百鳴!藏鍾的兒子!他的眼神空洞得如同兩個深淵,整個軀體僵硬如提線木偶,被一股看不見的、邪惡的力量操控著,駛向死亡般沉寂的未知深淵。
影像冷酷地推進。
車子最終停泊在一座荒廢如巨大骸骨的工廠前。藏百鳴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仆從,動作遲滯而沉重地打開後備箱。接著…他拖出了一個碩大無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沉重布袋。那布袋的輪廓和墜落的姿態,其內所藏之物,毋庸置疑,是一枚足以引爆整個湖跺、甚至撼動城市根基的禁忌子彈。
十有八九,正是那場離奇車禍背後,被刻意湮滅的鐵證!
“難道,六年前的那場詭異車禍,也與此人有關?”關青禾的心髒在胸腔內瘋狂擂動,如同失控的重金屬鼓點,撞擊著脆弱的肋骨,帶來陣陣鈍痛。她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血管中瞬間冷凝的聲音:布袋裏包裹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嫂子李天愛,果然,她不是死於那場車禍,而是被這藏百鳴給殘忍殺害,眼前的場景,比她此生最黑暗的噩夢,還要扭曲猙獰一萬倍。
“砰!”檔案室厚重的門扉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炮轟,轟然洞開。
一股裹挾著深夜刺骨寒氣和濃重不祥預兆的穿堂風,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猛灌而入。
“我就知道你會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十萬火急的驚惶,如同驚雷在狹小的空間炸響。
關青禾如同觸電般猛地轉身。門口逆著走廊微弱光線的剪影,赫然是祝一凡!他手中緊握著一根…棒球棍?那姿態凶狠,不似查閱檔案,倒像是闖入地獄球場的打者,目標直指無形的妖魔。
“青禾!快走!這鬼地方邪性衝天,開了門就是邪門祖宗!”他的吼聲在空曠的檔案室裏激起層層回音,充滿了“此地不可停留一秒”的決絕。
已然找到真相,關青禾的大腦幾乎因過載而宕機,但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一切。她一把抓起拷貝的硬盤,如同離弦之箭衝向門口。
“等等!老祝!”她邊跑邊厲聲質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是裝了追蹤芯片還是在我身上安了竊聽器?!”祝一凡哭喪著臉,表情扭曲得比吞了黃連還苦:“我說是‘男人的第七感’,你信不信?就像半夜突然膀胱告急那種不容置疑的直覺!”
關青禾毫不客氣,飛起一腳精準命中祝一凡的臀:“我信你個鬼!糟老頭子壞得很!男人的第七感是用來在商場地下車庫迷路時找車的,不是用來鬼屋探險的!”
“鬼屋麽?還真是,自從老李退休了之後,這檔案室就少了人氣。平素還是少來為佳!”
“要你管!”兩人鬥著嘴,身形如同驚弓之鳥,剛剛衝出檔案室的大門,“轟隆!”身後傳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仿佛整層樓都在震顫,充滿了赤裸裸的警告之意。
走廊裏原本穩定的燈光瞬間化身癲狂的舞者,開始了歇斯底裏的“明滅!明滅!再明滅!”模式,每一次光暗的交替都像一張獰笑的鬼臉在嘲諷:“嘿嘿…跑?往哪裏逃?”
“我錯了!”關青禾的牙齒抑製不住地咯咯作響,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老…老祝!這十一樓…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好像…真有百鬼在開午夜派對啊!”
“閉嘴!別回頭!回頭小心撞斷脖子!”祝一凡低吼一聲,幾乎是蠻橫地拽著她的胳膊,在忽明忽滅、如同通往地獄的走廊裏狂奔。
他的腳在顫抖,握著的手卻始終有力,讓關青禾感覺踏實,她凝望過去的眸子有些晶瑩。
幽暗的盡頭似乎永不可及,冰冷的陰影裏仿佛隨時會探出白骨嶙峋的手爪抓住腳踝。但是,不怎麽怕了,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終於!兩人如同炮彈般衝出了湖跺交警大隊那象征著“安全區”的巨大鋼化玻璃門。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就在兩人喘息著踏足門外冰冷水泥地的瞬間,身後那棟龐大的建築,如同被一隻無形的、遮天蔽日的巨手“啪”地一聲掐滅了所有生命跡象,瞬間陷入一片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之中。唯有城市遙遠的邊緣,偶爾飄來幾聲模糊、斷續如同幻聽的警笛聲,像一根纖細卻堅韌的蛛絲,勉強將他們錨定在“這個世界或許尚存一絲秩序”的脆弱現實邊緣。
站在凜冽如刀的夜風裏,祝一凡與關青禾麵麵相覷,劫後餘生的心悸迅速被洶湧而上的龐大疑雲覆蓋。
兩人的眼神複雜交織,如同打翻的調色盤:驚魂未定、僥幸脫險、滿腹狐疑,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我們剛才究竟經曆了什麽鬼東西?”的荒誕感。他們比誰都清楚:檔案室裏這場驚心動魄的“午夜凶鈴”,僅僅是那潛伏於黑暗深處、冰山龐然巨物偶然顯露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尖角。
而真正的風暴,裹挾著車禍血淋淋的真相、藏百鳴行屍走肉般的錄像、那個沉甸甸藏著致命秘密的布袋,以及其背後深不見底、足以吞噬一切的陰謀漩渦,正以毀滅性的姿態,朝他們洶湧襲來。
前路荊棘密布,步步殺機。
他們已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捆綁,別無選擇,唯有硬著頭皮,攜手向前,揭開那令人戰栗的可怖真相…
2、
冰涼的消毒水氣味頑固地鑽進鼻腔,取代了檔案室那股陳腐的塵埃與驚悚的氣息。成瑩躺在市立醫院骨科的病床上,左小腿打著厚重的石膏,懸吊在牽引架上,臉色蒼白得如同窗外的初雪。疼痛讓她眉頭緊蹙,但更深的是揮之不去的困惑與後怕。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關青禾和祝一凡提著水果籃走了進來。看到成瑩的樣子,關青禾心頭一緊:“瑩姐,感覺怎麽樣?”
“疼,麻藥過了勁了。”成瑩的聲音有些虛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不過醫生說骨頭接得還行。青禾,老祝,你們怎麽來了?中心不忙吧…”
“工作上事先放放,”祝一凡把棒球棍靠在牆角。這玩意兒現在成了他形影不離的“護身符”,盡管在檔案室似乎沒派上用場,“你安心養傷。”他拖過凳子坐下,神色凝重,“瑩姐,你那天晚上去檔案室…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摔得這麽嚴重?”
提到檔案室,成瑩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回憶道:“我也不清楚…真的像撞了邪。那天晚上我值班,急著找一份舊案卷宗,很晚了,整層樓就我一個人。我記得…我記得我剛走到檔案室門口,正準備掏鑰匙,就覺得…就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輕輕推了我一下。”
“推了一下?”關青禾追問,後背莫名發涼,“看清楚是誰了嗎?”
成瑩搖頭,眼神迷茫:“沒…沒有。我當時覺得那推力很輕,但角度特別刁鑽,我整個人就失去平衡了…樓梯就在旁邊,我記得我是想抓住欄杆的,可手指剛碰到冰冷的鐵,腳下一滑…就摔下去了。當時…當時那走廊的燈好像也閃了一下?挺讓人覺著恐怖的,其餘的記不太清了,摔懵了。”
“絕對不是意外!”祝一凡低聲咒罵了一句,“老牟出事,保安被打暈,現在你又…他媽的,十一樓絕對被什麽東西盯上了!裏麵是有什麽秘密不成?”關青禾聞言一驚,旋即保持沉默,藏百鳴那張白得瘮人的臉和那個沉重的布袋影像再次浮現腦海。
她走到窗邊,想透透氣,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樓下。
醫院樓下是一個不大的停車場和一小片綠化帶。冬日的夜晚,行人稀少。就在這時,她的視線捕捉到了一個不尋常的細節:一個穿著深色連帽衫的身影,幾乎完全隱沒在停車場邊緣一盞壞掉的路燈陰影裏。那人身形高瘦,似乎正微微仰著頭,視線…似乎正精準地投向成瑩病房的窗戶。
關青禾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的汗毛瞬間豎起。她猛地後退一步,躲開窗玻璃的直視範圍,壓低聲音急促道:“老祝!窗外!停車場邊!好像有人在盯著這裏!”祝一凡霍然起身,一個箭步衝到窗邊,動作迅捷卻隱蔽地將自己藏在窗簾側邊的陰影裏,隻露出一隻眼睛向下窺視。
路燈的陰影裏,空空如也。
仿佛那裏從未站過任何人。
“跑了?”祝一凡眼神銳利如鷹,仔細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停車場空曠,綠化帶低矮,除非那人會遁地,否則不可能在幾秒鍾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媽的,反應這麽快?”
“青禾,你確定沒看錯?”他回頭問關青禾,臉色沉得能滴出水。
關青禾肯定地點頭,心髒還在砰砰狂跳:“絕對沒看錯!一個穿深色連帽衫的,看不清臉,但感覺很…陰冷。他就在那兒,抬著頭看這邊。”一股寒氣從病房的地板升騰而起。成瑩也嚇得抓緊了被子:“他們…他們連醫院都不放過嗎?”
“有人監視就對了,這說明我們找對方向了。”祝一凡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篤定,“瑩姐的意外,恐怕也是人為,她是被推下來的。有人在掃清障礙,或者…在警告我們。”他走回病床邊,拿起床頭櫃上成瑩的病曆本,隨意地翻看著。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頁的入院時間記錄上。
“等等…”祝一凡死死盯著那個時間戳,瞳孔驟然收縮。
關青禾湊過去一看——入院登記時間,清晰地標注著:23:05。
祝一凡猛地抬頭看向關青禾,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驚駭和某種殘酷的印證:“青禾,她摔下來的時間,和我們逃離檔案室的時間…幾乎重合!最後那聲巨響,燈光全滅…是23點整!而她被送到醫院登記的時間,是23點05分!”從十一樓摔下,到被發現、送醫、登記入院,在深夜裏,僅僅用了三分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流程和速度!
除非…有人早就等在附近?或者說,襲擊成瑩的人,甚至可能就是製造檔案室那場“午夜驚魂”的同一撥勢力的一部分?他們掐準了時間,在檔案室製造混亂引開注意力的同時,對剛剛離開檔案室門口的成瑩下了手?
這個推測如同一盆冰水,澆在關青禾和祝一凡的心頭。對手的周密、狠辣和掌控力,遠超他們的想象。
病房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窗外的黑暗,似乎變得更加濃稠,充滿了窺伺的眼睛。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筆挺警服、麵容嚴肅的中年***在門口,肩章顯示他的級別不低。他目光銳利地掃過病房內的三人,最後落在祝一凡臉上,聲音低沉而不容置疑:“祝警官,關警官。我是鹽瀆刑偵支隊支隊長,***。有一起關於雙湖控股的案子需要協助調查,還有昨晚交警檔案室的異常情況,也需要你們說明情況。現在,立刻跟我回局裏。”
他的目光掃過牆角那根突兀的棒球棍,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刑偵支隊長?還是市局的?這不越級了麽?”關青禾和祝一凡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解釋說:“案件太複雜,是張局讓我們刑偵支隊提級偵查!”祝一凡點頭說:“好,我跟你回去,隻是,青禾這件事全程沒有參與,她還有宣傳工作要做,能不能...”***思忖了數秒,然後同意。
成瑩掙紮著起身,***卻冷不丁回眸瞪了她一眼。
三人目光相接,均帶有幾分凝重,誰都知道,新的風暴,已經毫無征兆地在醫院的病房門口,提前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