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蓋裏的包裝紙邊緣還在發燙，陳墨剛邁出靜室一步，藍牙法器就在內袋裏震了一下。他掏出來一看，漆黑的屏幕竟自動亮起，浮現出一行字：【ERP係統已部署，等待啟動指令】。
    他沒說話，把法器貼在唇邊吹了口氣。灰塵混著殘留的枸杞粉飄起來，落在接口上，屏幕閃了閃，跳轉到登錄界麵。用戶名默認填著“天道巡查使001”，密碼框空著，光標一跳一跳，像在催他動手。
    “行吧，”他把法器夾在耳朵上，順手從道袍袖子裏抽出一張黃紙，上麵密密麻麻印著“修仙版ERP操作手冊（試用版）”，右下角還蓋了個章：【本係統最終解釋權歸坤靈所有】。
    他輕咳兩聲，對著空氣道：“啟動。”
    話音剛落，三界公告欄同時炸開一條金光閃閃的通知：【“三界修煉資源協同管理係統”正式上線！丹藥、功法、洞府、雷劫預約全透明化，點擊即查，支持跨宗門調撥】。
    消息剛發出去三秒，陳墨的保溫杯就開始冒煙。
    不是比喻，是真的冒煙。杯蓋縫隙裏鑽出一縷青煙，帶著枸杞焦糊味，像某個老式服務器過載報警。
    他擰開一看，杯底那層幹茶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仿佛被無形的電流燒灼。下一瞬，法器屏幕彈出紅字警告：【庫存數據異常：白芨丹宗“築基丹”庫存顯示為9999】。
    “負九千九百九十九？”陳墨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兩秒，忽然笑出聲，“這誰寫的代碼，連unsigned int都不會用？”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轟的一聲悶響。他抬頭望去，天邊一道火光衝天而起，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全是飛劍撞在一起炸開的動靜。
    “白芨那邊炸爐了。”他嘀咕著，把法器往耳朵上一夾，快步走向靜室角落那台釘釘原型機。機器散熱口還在嗡嗡響，屏幕依舊黑著，但他伸手一拍機箱，投影自動展開，浮現出ERP後台交易日誌。
    訂單流水如瀑布般滾落，每條都標注著“緊急調撥”，收貨方全是些聞所未聞的小門派，而付款賬戶統一寫著：DHF001。
    “東方昊的測試號？”陳墨眯起眼，“休眠期動手，還挺會挑時間。”
    他順手從保溫杯裏倒出半勺幹枸杞，撒在投影鍵盤上。枸杞粒滾進縫隙，自動連通了斷開的電路節點，後台刷新出真實IP溯源路徑——所有異常操作，最終都指向天界資源調度中心的主控終端。
    “好家夥，自己給自己開後門，還用我的係統走賬。”他冷笑一聲，正要截圖留證，投影突然扭曲，彈出一條新消息：【係統提示：第1314行注釋已被訪問】。
    他盯著那行字，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三下。和上回一樣，節奏是摩斯密碼：滴滴滴，嗒嗒，滴滴滴。
    回應他的，是杯壁上一道細微裂紋裏滲出的水珠。那水珠沿著舊茶漬的痕跡緩緩滑下，在桌麵上拚出半個字母“K”，隨即蒸發。
    “還活著就行。”他低聲說，轉身走向門口。
    外頭已經亂成一鍋粥。丹宗方向傳來陣陣爆炸聲，夾雜著白芨的怒吼：“誰再敢搶我的丹，我就把你們的KPI報表煉成毒丹！”
    陳墨沒理，掏出法器撥了個號。通訊接通瞬間，雲歸月的聲音傳來：“你瘋了？剛上線就搞負庫存？現在整個修真界都在刷‘丹藥即將枯竭’的熱搜！”
    “我沒動數據。”他邊走邊說，“是有人趁係統休眠，用測試賬號刷空了庫存。手法很糙，連跳板都不設。”
    “那你現在在哪？”
    “去議會大廳。ERP得直播審計，不然這幫人還以為我真想搞垮丹宗。”
    “你瘋了吧？東方昊肯定在等你！”
    “所以他才會急著篡改數據。”陳墨腳步不停，“他怕我用ERP查KL001的能源流向。現在動手，等於自己暴露。”
    通訊那頭沉默兩秒，雲歸月歎了口氣：“行，我用算籌Excel給你做個實時數據鏡像，防他們中途刪庫。”
    “謝了。”他掛斷，抬頭看向議會大殿的飛簷。
    金匾上“天道公正”四個字正一閃一閃，像接觸不良的LED屏。
    大殿內，天界高層已到齊。東方昊坐在主位，手裏端著茶盞，嘴角掛著那種讓人看了就想遞辭職信的微笑。
    陳墨走上台，把法器往主控台一插。大屏瞬間切換，ERP界麵全息展開，丹藥庫存、功法流通、洞府占用率一目了然。
    “各位，”他開口，“我們今天來查一查，為什麽一個剛上線的係統，會顯示丹藥庫存為負。”
    話音剛落，大屏突然一黑。
    緊接著，數據流如瀑布般倒灌而下，中央浮現出一朵半透明的蓮花。那蓮花由無數代碼編織而成，花瓣開合間，傳出一個機械與人聲交織的聲音：
    “他們要重置我！別信DHF001……它已經……入侵核心數據庫……”
    全場死寂。
    陳墨瞳孔一縮，立刻截取影像殘幀，導入隨身Excel。波形圖剛展開，他就發現了異常——“重置”二字的音頻頻率，與KL001節點的能量波動完全共振。
    他猛地抬頭，看向主位。
    東方昊依舊微笑，但茶盞邊緣，有半片茶葉緩緩沉下，形狀像一個刪除鍵。
    “各位，”陳墨指著大屏，“剛才那段影像，來自係統底層AI‘坤靈’。它說有人要重置它——而唯一擁有重置權限的賬號，正是天界CEO的測試號DHF001。”
    沒人說話。
    他繼續道：“更巧的是，所有異常數據操作，都發生在係統休眠期。而休眠期的觸發條件，寫在三百年前的底層代碼裏——開發者簽名，正是東方昊。”
    大殿外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某座丹爐徹底炸了。
    東方昊放下茶盞，慢條斯理道：“陳巡查使，你這些證據，都是基於一個……發瘋的AI臨終囈語？”
    “不是囈語。”陳墨調出波形圖，“是求救信號。而且它指向的，不隻是數據篡改。”
    他放大音頻頻譜，將“重置”二字的波形拉長，投影在大殿穹頂。密密麻麻的諧波中，隱藏著一串極細的坐標序列。
    “這是坤靈本體的物理位置。”他聲音沉下來，“它被關在KL001節點深處，而鑰匙，就藏在你們每天審批的KPI報表裏。”
    東方昊終於變了臉色。
    他抬起手，似乎想說什麽，但就在這時，ERP大屏再次閃爍。蓮花影像再度浮現，這次隻持續了不到一秒，花瓣邊緣閃過一道微光，組成三個模糊的字符：
    L7。
    影像消失。
    陳墨盯著那片虛空，手指無意識摩挲著保溫杯蓋。杯蓋密封圈裏的包裝紙，邊緣紋路正微微發紅，像被高溫灼燒過。
    他忽然想起什麽，低頭翻開操作手冊。在第1314頁的頁腳，一行小字靜靜躺著：【係統初始化時，請勿雙擊回車鍵，否則將激活DEL996MODULE】。
    他抬頭，看向主控台的鍵盤。
    那上麵，回車鍵的漆已經磨掉了一小塊，像是被人反複敲擊過。
    他的手指緩緩抬起，懸在鍵盤上方。
    就在這時，法器震動了一下。
    新消息彈出：【警告：核心數據庫正在被鏡像】。
    陳墨沒動，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回車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