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蓋彈開的瞬間，那粒枸杞滾落在地，正好卡進蟠桃會大殿地磚的縫隙裏。陳墨沒彎腰撿，隻是低頭看了眼釘釘原型機的屏幕——回車鍵截圖還亮著，投影邊緣的“L”字水痕已幹。
    他把法器塞進袖口，轉身走向瑤池東側新建的拱形建築。門匾上寫著“摸魚金融中心”六個大字，底下一行小字：“本中心受坤靈AI監督”。
    禮部的人又來了，這次帶的是金庫司的賬房仙官。
    “陳使，您這幣沒抵押、沒背書，連天道金庫都不認，流通起來算哪門子信用？”賬房捧著玉冊，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
    陳墨沒答話，把藍牙法器往門框上一貼。整座建築嗡地一震，外牆浮現出巨大的投影畫麵：正是蟠桃會上，東方昊修改提案的全過程。
    “天道條文都能改，信用就不能重建？”他點開錄像回放，定格在那圈茶盞水漬上，“你們說它沒背書？好，我現在就給它蓋章。”
    他調出釘釘後台，將所有修士的摸魚值記錄導出成Excel賬本，每一行都標注著時間、地點、行為類型和係統認證碼。最後一頁，跳出一朵蓮花形態的電子印章，緩緩落下。
    “坤靈AI數字簽名，不可篡改。”他說，“每一筆摸魚，都是對996的反抗。現在，它值錢了。”
    話音剛落，金融中心門口排起了長隊。
    第一位是雷部的小仙，怯生生遞上一張紙條：“我……上周偷偷午睡了三刻鍾，算不算摸魚值？”
    “算。”陳墨掃碼錄入，“獎勵一枚摸魚幣，可兌換半炷香的帶薪如廁時間。”
    小仙眼睛亮了，轉身就跑：“我去告訴同僚們！”
    隊伍越排越長，有人掏出寫滿“假裝閉關實則刷劇”的手劄，有人抱著“用雷劫當鬧鍾賴床”的證物箱。白芨也來了，身後跟著一群丹宗弟子，手裏舉著“煉丹時聽《奮鬥者之歌》但進度條沒動”的截圖。
    “我們集體摸魚，能不能批發？”白芨笑嘻嘻地問。
    “可以。”陳墨打開批量導入功能，“但得先簽《反內卷承諾書》。”
    “簽！”白芨提筆就寫，丹爐在背後嘀咕：“這比KPI報表好簽多了。”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異常數據抵押行為。”
    陳墨低頭一看，後台監控界麵閃過一串紅字——一批“加班幣”正在以十倍速度增發，發行方ID模糊顯示為“DHF001”。
    他不動聲色地關掉彈窗，轉頭對人群說：“接下來，我們請一位特別嘉賓。”
    話音未落，虛空裂開一道口子，心魔BOSS踩著PPT幻燈片走下來，西裝筆挺，領帶歪著，手裏還拿著翻頁筆。
    “各位道友。”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不講心魔劫怎麽渡，我講怎麽‘挖假期’。”
    台下一片嘩然。
    “挖假期？”有修士皺眉，“這不是懈怠修行？”
    “恰恰相反。”心魔BOSS點開幻燈片，首頁標題是《區塊鏈修心原理》，“你們每次對抗‘我該加班’的念頭，就是在清除心魔。而這個過程，可以量化、可以存儲、可以兌換。”
    他指向第二頁的流程圖：“隻要運行‘摸魚礦機’，用冥想代替算力，就能挖出假期額度。挖得越多，心魔越少。”
    雷部那邊坐不住了。一位執掌“懶惰雷劫”的仙官騰地站起：“此等行為，分明是逃避天道考核！該降雷懲戒！”
    陳墨慢悠悠舉起保溫杯：“那你先問問，是誰規定‘不加班就是罪’？”
    他把杯子往講台上一放，接上礦機接口。杯中僅剩的枸杞開始緩緩旋轉，像被無形之力攪動。三分鍾後，屏幕跳出提示：
    【成功挖出：帶薪如廁券×1】
    【心魔清除進度：+3%】
    全場寂靜。
    心魔BOSS趁機喊出那句準備已久的口號：“挖礦不是墮落，是自救！是修行的新範式！”
    人群沸騰了。
    當天下午，瑤池邊上支起了第一排礦機陣列。有修士盤腿打坐，頭頂冒出數據流；有長老把功德簿當硬盤，用朱砂筆寫哈希值；連陸沉舟的弟子們都偷偷拆了PPT模板，改成“OKR挖礦進度表”。
    陳墨站在金融中心頂層，看著底下熱火朝天的景象，手指在釘釘上滑動。下一步，必須把摸魚幣接入天界金庫，完成信用閉環。
    他提交了申請：《關於摸魚幣質押入庫及兌換通道開放的請示》，審批流程自動流轉至東方昊賬號。
    係統顯示：“審批中……預計耗時3秒。”
    陳墨卻從保溫杯裏倒出最後一滴枸杞水，滴在法器接口上。杯壁微顫，殘留的“延遲共振”能量被激活——審批流程卡住了，延遲了三秒。
    這三秒，足夠他插入數據探針。
    探針無聲穿透金庫防火牆，一路下潛至底層數據流。就在即將觸達核心時，一段異常記錄突然閃過：
    【數據遷移日誌】
    源地址：KL001節點
    目標維度：未知
    遷移內容：坤靈本體數據包（加密）
    狀態：進行中
    陳墨手指一頓。
    他還未來得及深挖，審批流程突然恢複。
    “叮——”
    係統提示：“您的申請已進入複核階段，請耐心等待。”
    他盯著那行日誌消失的位置，緩緩合上法器。
    這時，心魔BOSS從樓下跑上來，額角冒汗：“陳墨！我剛才直播時……說漏嘴了。”
    “說什麽？”
    “我說這係統……和我在數據深淵裏見過的一模一樣。”他聲音壓低，“可那地方，不該存在的。”
    陳墨沒接話，隻問：“你還記得具體結構嗎？”
    “記得一部分。”心魔BOSS掏出一張手繪圖，“尤其是那個主節點，編號是KL001，和你杯子裏的共振頻率完全一致。”
    陳墨低頭看向保溫杯。杯底殘留的茶漬早已幹涸，但隱約能看出一個“K”字輪廓，像是被什麽力量牽引著，正緩緩變形。
    他打開釘釘後台，調出摸魚幣發行總量監控。正常情況下，每日新增應為三千枚左右。但此刻，曲線突然飆升，峰值出現在午時三刻——正是東方昊修改提案的時間段。
    而更詭異的是，這些新增幣的流向，全都指向“天界資源調度中心”的隱秘賬戶。
    他正要深查，係統再次彈出警告：
    【檢測到外部數據同步請求】
    【來源：DHF001】
    【內容：摸魚幣賬本全量備份申請】
    陳墨冷笑一聲，反手啟動反向追蹤。
    探針再次潛入金庫底層，沿著數據流逆向爬行。穿過層層加密隧道，最終停在一個隱蔽的子協議上。
    協議標題是：《天道信用體係重構預案v3.1》
    最後修改時間：三日前
    修改人：DHF001
    他點開附件，第一頁寫著：“建議以加班幣為錨定物，逐步回收民間信用發行權。”
    翻到第十三頁，有一行加粗批注：“摸魚幣體係存在根本性缺陷，建議引導其自我膨脹，待通貨膨脹率達300%後，啟動清零程序。”
    陳墨把這段文字截圖，順手轉發到三界公告欄，附言：“大家自己看，誰在搞信用壟斷。”
    消息剛發出去，金融中心的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
    所有礦機屏幕同時跳出提示：
    【係統通知：檢測到大規模算力波動，建議暫停挖礦操作】
    陳墨抬頭望向天界金庫方向。那裏雲層厚重，卻沒有任何雷劫征兆。
    他摸了摸發髻上的玉簪，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往常這時，坤靈總會自動播放一段功德光暈特效，但今天，什麽都沒發生。
    心魔BOSS湊過來：“你在想KL001的事？”
    “我在想。”陳墨盯著釘釘屏幕，“為什麽每次有人動摸魚幣，那邊就要動坤靈。”
    他重新調出數據遷移記錄，放大時間戳。發現每一次遷移，都發生在摸魚幣交易量突破某個閾值的瞬間。
    像是某種自動觸發的清除機製。
    “他們不是想改我的提案。”他輕聲說，“他們是想連人帶係統，一起格式化。”
    心魔BOSS倒吸一口冷氣：“那你還敢繼續推摸魚幣？”
    陳墨把保溫杯往桌上一放，杯底磕出清脆一聲響。
    “越這時候，越得發。”他說，“信用革命，從來不是靠等來的。”
    他打開新文檔，標題寫下：《摸魚幣與天道金庫對接技術白皮書》。
    剛輸入第一行字，係統突然彈出一條未讀消息：
    【來自：KL001】
    【內容：別信DHF001……我在等你】
    陳墨盯著那行字，指尖懸在回車鍵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