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裏的茶徹底涼了，杯底那粒枸杞卻還在微微震顫，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敲擊。陳墨盯著它，手指在藍牙法器上輕輕一劃，係統界麵無聲彈出，正中央赫然顯示著那行讓他牙癢的同步進度：【KL07L1314 → SYNC:12%】。
    “同步？誰跟誰同步？”他低聲嘀咕，“你坤靈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話音未落，工牌突然震動，彈出一條全員通告：【今日KPI目標更新：每人提交《奮鬥者宣言》手抄本三份，逾期者扣除年度帶薪假額度】。
    陳墨冷笑一聲，把工牌翻過來，對著陽光看了兩秒，然後掏出保溫杯，往杯蓋裏倒了點涼茶，輕輕一晃。
    枸杞在水麵排成一行小字：【查它】。
    係統“叮”地一聲響，自動接入天機閣主網。他沒走正規權限通道，而是把攔截下來的KL07L1314協議殘片反向注入工牌驗證模塊——這招相當於拿敵人的鑰匙開敵人的鎖，還順手在鎖芯裏塞了根釘子。
    三息之內，第一塊工牌被破解。
    畫麵跳轉，數據瀑布般滾落，陳墨眯眼掃過，嘴角一點點翹起來。
    “好家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咱們的工牌，不隻是打卡機，還是壽命秤。”
    他當場調出投影，直接連上天機閣廣場的靈力廣播陣。畫麵中央浮現一行大字：【您的工牌，正在吃掉您的命】。
    底下附了一張表格，標題是《天界工牌隱藏條款解析》。第一條寫著：【每累計加班1小時，自動扣除壽元0.03年，可抵扣天劫懲罰、修為瓶頸、心魔強度等三項負麵狀態】。
    “也就是說，”陳墨對著全場愣住的修士們揚了揚工牌，“你以為你在渡劫，其實是在拿命還加班貸。”
    台下一片死寂。
    片刻後，陸沉舟擠出人群，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你這數據哪來的？別是自己P的吧？上次你改雷劫參數，我還以為是巧合，這次別又拿WPS糊弄人。”
    “我P？”陳墨笑出聲，“你工牌敢不敢當場掃碼？現場驗真偽。”
    陸沉舟冷哼一聲，掏出工牌往空中一拋。陳墨指尖一點，雲歸月遠程接入算籌Excel，三秒內調出陸沉舟過去三百年的考勤記錄，疊加修為進階曲線，生成動態折線圖。
    紅線代表加班時長，綠線代表修為增長——兩條線幾乎平行，但綠線始終低著頭，像被紅線壓彎了腰。
    “累計加班：八千七百年。”陳墨念出數字，“剩餘理論壽元：四十九天。”
    陸沉舟臉色變了。
    還沒等他說話，旁邊一位白胡子長老顫巍巍舉起工牌：“我……我也掃一個。”
    數據加載出來那一瞬，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累計加班：三萬六千五百年】
    【剩餘壽元：十七天】
    “三萬六千五百年？！”長老聲音發抖，“我修了才八千年！哪來的三萬多？！”
    “係統自動折算的。”陳墨指了指條款末尾一行小字，“您每打坐一炷香，係統默認為‘主動加班’，除非您提前申請‘摸魚備案’。”
    “放屁！”長老怒吼，“我哪知道要備案？！”
    話音未落，他手中工牌“砰”地炸開，碎片四濺，其中一片嵌入地麵，竟自動拚成一個微型陣法紋路，隱隱泛著青光。
    “哎喲。”陳墨蹲下看了看，“情緒太激動，觸發自毀協議了。”
    他話音剛落，第二塊、第三塊工牌接連爆響。有位女弟子嚇得一抖，工牌直接在掌心炸成灰，結果那灰落在地上，居然也組成了同樣的紋路。
    “這不是巧合。”雲歸月的聲音從廣播裏傳來，“這些紋路……拚起來是個定位符。”
    “定位什麽？”有人問。
    “定位——”陳墨站起身，把藍牙法器往耳朵裏一塞，“某個正在被人偷偷搬走的東西。”
    他剛說完，天機閣上空突然響起警報：【檢測到大規模工牌異常，執法隊已出動】。
    遠處雲層裂開，一隊天界執法修士駕雲而來，領頭的舉著令牌高喊：“所有人立即停止操作！工牌數據受天道保護，擅自破解者按叛逆論處！”
    “叛逆？”陳墨抬頭，笑得更歡了，“那你們問問自己，到底是誰在背叛天道？”
    他右手一揚，保溫杯往空中一拋，杯底最後幾粒灰白枸杞灑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地時恰好圍成一圈。
    “摸魚結界，開。”
    結界張開的瞬間，所有人動作驟然變慢，像被按下了0.5倍速。實際上，他們全進入了深度午休狀態，連執法隊都打著哈欠原地坐下，開始打盹。
    隻有陳墨還能動。
    他趁機把雲歸月剛做好的《加班危害指南》PPT上傳至天機閣主網，設置為全三界自動播放。首頁標題鮮紅刺眼：【你的壽命，正在被打卡機吃掉】。
    第二頁是數據對比圖，第三頁是工牌解剖結構，第四頁寫著：【常見話術PUA清單】，例句包括“這是為你好”“別人能熬你為什麽不能”“自願奮鬥是修仙者的榮耀”。
    翻到最後一張，畫麵突然靜止。
    一片漆黑中，緩緩浮現出一段無聲影像——東方昊的辦公室內，牆上投影自動亮起，顯示一串符號：【?KL07L1314】。
    影像結束，PPT自動關閉。
    全三界數萬塊工牌同時震動，彈出提示：【您已觀看《加班危害指南》，係統檢測到認知覺醒傾向，建議立即上報】。
    沒人上報。
    相反，越來越多的修士低頭看著自己的工牌，眼神從懷疑變成憤怒，再變成決絕。
    “撕了它。”有人低聲說。
    “撕了！”第二個人喊出來。
    哢嚓、哢嚓、哢嚓——工牌碎裂聲此起彼伏，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碎片落在地上，竟自動排列，與之前爆炸的紋路連成一片，隱隱指向同一個方向。
    陳墨站在廣場中央，看著滿地的殘片，忽然抬手，把藍牙法器從耳朵裏取下來，插進保溫杯底座。
    “係統，調取天界監控日誌，十分鍾內，東方昊辦公室有沒有異常數據波動。”
    “叮。”
    日誌彈出，畫麵定格在三分鍾前——東方昊坐在辦公桌後，盯著KPI大屏，突然抬手關掉了投影。可就在關閉的瞬間，牆麵上閃過一道微光，正是【?KL07L1314】的標記。
    “果然是你。”陳墨眯眼，“裝什麽大尾巴狼，你早知道了。”
    他正要繼續深挖，結界邊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晃動。執法隊的隊長猛地驚醒，一掌拍向結界壁，裂開一道縫隙。
    “陳墨！你逃不掉的！”
    “誰說我要逃？”陳墨收起保溫杯，轉身就走，邊走邊把最後一粒枸杞含進嘴裏，“我隻是——換個地方上班。”
    他身影剛消失在廣場盡頭，天機閣主控台突然自動亮起，監控日誌的截圖被保存在緩存區。截圖邊緣，一行小字緩緩浮現：【格式化倒計時：7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