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在地麵上劃出的那道細線，像根被風吹歪的香灰，直直指向南方。陳墨盯著它看了三秒，忽然抬腳，把保溫杯底狠狠按在痕跡起點。
    杯底殘留的茶漬一震，幾粒枸杞彈跳起來，落地時竟自動排成箭頭狀。
    “行吧。”他摘下藍牙耳機，插進玉簡接口，“既然連枸杞都開始搞導航了，那咱們就別裝不知道了。”
    雲歸月蹲在旁邊，算籌Excel攤開在掌心，剛想輸入坐標，紙麵突然泛起金光，隨即“刺啦”一聲，整張報表自燃成灰。
    “天道靜默術。”她皺眉，“有人不想讓我們查飛升通道。”
    “不是‘有人’。”陳墨冷笑，“是有人不想我們查‘飛升之後’去哪兒。”
    陸沉舟抱著他的PPT手稿，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飛升是天道正途，曆代祖師皆由此登仙。你這一路追著幾個傀儡的殘碼跑，像什麽話？”
    “像真相。”陳墨把U盤塞進耳機槽，“你見過哪個正途，終點刻著‘Altitude 1314’？那不是海拔，是墳頭編號。”
    他指尖一劃，WPS文檔自動彈出，標題欄寫著：《關於第1314批次魂體運輸異常的審計申請》。
    “偽裝成殉道數據包，上傳中轉站。”他輕點確認，“奮鬥銘文權限，啟動。”
    玉簡嗡鳴，一串灰黑色數據流順著藍牙線爬進虛空，眨眼消失。
    “接下來。”陳墨抬頭，“全員午休。”
    摸魚結界“唰”地撐開，金光罩住四人。結界內，陽光斜照的角度瞬間變成正午，蟬鳴聲起，仿佛真到了飯點。
    “釘釘，發起跨部門數據審計。”陳墨對著空氣說話，“事由：年度KPI合規性抽查，涉及雷部、天機閣、飛升調度科。”
    係統提示音響起：【請求已提交，正在匹配審批權限……】
    雲歸月眯眼：“他們不會批的。”
    “不用他們批。”陳墨勾唇，“我們是‘正在午休的合規團隊’，係統默認行為合法。隻要數據流不停，審計就自動推進。”
    三分鍾後，界麵跳轉。
    【飛升通道日誌（加密層級：天道S級）】
    【訪問權限不足，需雷部大印+天機令+巡查使親筆簽名】
    “簽名？”陳墨掏出筆，在空中虛劃，“陳墨，天道巡查使，特批審查。”
    筆尖落下，WPS自動生成電子簽章，紋路竟與天道玉璽一模一樣。
    【權限驗證通過】
    【日誌加載中……】
    屏幕滾動，一條條記錄飛速閃過。
    “第1313批次：魂體完整，飛升成功。”
    “第1314批次：魂體回收，目的地：天道核心（偽）。”
    “第1315批次：魂體殘缺，轉入怨力提純區。”
    “回收？”雲歸月聲音發緊，“魂體回收……是回收什麽？”
    “不是升仙。”陳墨盯著那行字，“是收屍。”
    陸沉舟臉色變了：“你確定這不是係統錯誤？”
    “錯誤不會連續三百六十次。”陳墨調出傀儡工廠的名單，“每一個‘自願奮鬥’的弟子，魂體編號都出現在這裏，但目的地全是‘偽核心’。”
    他放大地圖，一條暗紅色管道從飛升台延伸而出，繞過九重天，直插地底深處。
    “飛升金光是障眼法。”他說，“真正的通道，通向地下。”
    “我們得進去看。”雲歸月說。
    “心魔陣等著呢。”陳墨冷笑，“走，去天機閣密室，占卜走起。”
    三人趕到密室時，算籌剛擺好，雲歸月掐指一算，符紙瞬間焦黑，化作飛灰。
    “又是靜默術。”她咬牙，“他們封死了占卜路徑。”
    “那就別走正路。”陳墨掏出保溫杯，倒出最後一口涼茶，潑在算籌上。
    茶水滲入竹片，竟泛起藍光。
    “反向OKR模型。”他敲著桌麵，“別問‘誰能飛升’，問‘誰沒飛升’。把‘飛升成功率’當KPI，反向推導失敗者去向。”
    雲歸月眼睛一亮，立刻重布算局。
    【目標：飛升成功率 ≥ 99%】
    【現狀：實際成功率 67.3%】
    【差距：31.7%魂體去向不明】
    算籌飛速旋轉，最終定格在一幅投影上——飛升金光盡頭，並非仙門，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井壁布滿青銅鎖鏈，井底沉著一具巨大機械蓮藕。
    藕節上刻滿代碼，其中一行高亮閃爍： // 本體封印中，勿啟&n
    “這……”雲歸月聲音發顫，“這不是飛升通道，是封印井。”
    “是怨力池。”陳墨盯著那行代碼，“他們用飛升當幌子，把修士魂體騙進來，抽幹怨力，養那個東西。”
    “坤靈？”雲歸月看向他。
    “不止是坤靈。”陳墨搖頭，“是整個天道表層運行的能量源。我們以為在修仙，其實是在打工。”
    陸沉舟沉默良久，突然開口：“那我那些弟子……飛升的，都沒上去？”
    “上去了。”陳墨說，“上了黑名單。”
    “得公開。”雲歸月咬牙，“讓所有人知道真相。”
    “東方昊不會讓。”陳墨冷笑，“他連靜默術都用上了，怎麽可能放我們發通稿？”
    “那就不是發通稿。”陸沉舟突然抬頭，“是現場直播。”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飛升台外，雷雲滾滾，新一批修士正排隊等候渡劫。
    陳墨帶著雲歸月和陸沉舟直奔入口，摸魚結界再度展開，金光籠罩台前廣場。
    “釘釘，開啟直播。”他對著空氣道，“標題：《飛升真相揭秘——別讓自願變成自願送死》。”
    直播剛開，天空驟然一暗。
    一道金色結界從天而降，將飛升台團團圍住，上書幾個大字：KPI忠誠。
    “非年度績效A+者，不得入內。”機械音回蕩。
    墨青璿的彩虹飛劍從雲層俯衝而下，卻被數據鎖鏈纏住劍身，瞬間僵在半空。
    “再靠近，啟動格式化程序。”機械音警告。
    “格式化？”陳墨笑了，“你忘了誰寫的係統底層代碼？”
    他一揮手，心魔BOSS從虛空中踏出，手裏高舉一份WPS文檔，聲如洪鍾：
    “《勞動法》第三百一十四條——任何以‘自願’為名的剝削，均屬無效！本法自天道初立之日起生效，解釋權歸全體勞動者所有！”
    金色文字從文檔中飛出，化作符文，轟向KPI忠誠結界。
    “轟”的一聲，結界裂開一道縫隙。
    縫隙深處，隱約可見原始坐標浮現：E104.2, N31.14, Altitude 1314。
    與坤靈求救坐標，完全一致。
    “看到了嗎？”陳墨指著那行字，“飛升不是終點，是轉運站。你們以為升仙，其實是被發配到地下，給那個機械蓮藕當電池。”
    台下修士嘩然。
    有人低頭看工牌，發現背麵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魂體編號：1314001，狀態：待回收】
    “我們……沒飛升？”一名年輕弟子顫抖著問。
    “你們飛升了。”陳墨說，“飛進了別人的KPI。”
    就在這時，結界裂縫深處，傳來微弱電流音。
    “……坐標已傳……別信飛升……”
    聲音斷續，卻清晰可辨。
    雲歸月猛地抬頭：“是坤靈！他在底下！”
    陸沉舟死死盯著那道裂縫：“那口井……到底有多深？”
    陳墨沒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指尖對準裂縫。
    WPS文檔再次彈出，標題閃爍：《關於立即終止第1314批次魂體回收的緊急指令》。
    他按下“發送”。
    係統提示：【指令已提交，等待天道核心批複……】
    批複遲遲未至。
    但裂縫中，那行坐標突然開始扭曲，青銅鎖鏈的虛影緩緩浮現，纏繞著機械蓮藕的藕心。
    藕心藍光一閃，電流音再度響起，這次隻有一句：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