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那道細縫裏吹出來，帶著檀香，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電流味。
    陳墨沒動，保溫杯還在手裏，杯底裂痕的藍光像心跳一樣一明一滅。藍牙法器卡在杯口，像是插進了一個老式U盤接口，發出輕微的“滴——”聲。
    下一秒，釘釘提示音炸了。
    不是一聲，是百萬聲。
    【您已接入“跨位麵摸魚共享網絡”，是否加入直播？】
    三界修士的通訊法器同時彈窗，連幽冥界的鬼差都從巡邏途中停下，盯著手中骨牌狀的終端發愣。有人手滑點了“是”，畫麵一閃，直接跳進一個懸浮在虛空中的虛擬會場——背景是緩緩旋轉的KLΩ坐標光幕，正中央一行大字：摸魚經驗分享大會·第一期。
    陳墨站在青銅仙鶴旁，終於動了。他把保溫杯往地上一墩，藍牙法器“哢”地卡緊，係統界麵自動跳出：【局域網激活，能量來源：永恒摸魚符殘餘，持續時間：視怨力值輸入而定】。
    “行了，”他對著空氣說，“開始吧。”
    直播畫麵瞬間鎖定天道殿，陳墨的身影被放大百倍，投在九重天雲幕上。他身後，光幕流轉，KLΩ的代碼如星河傾瀉。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歡迎來到三界第一場跨位麵摸魚成果展。今天不講KPI，不談奮鬥值，咱們就聊點實在的——怎麽躺著把飛升給辦了。”
    話音未落，天界中樞。
    東方昊指尖剛觸到甘特圖，整塊數據麵板突然變灰。他皺眉，調出防火牆日誌，發現所有對外信道都被標記為“內部共享節點”，權限等級直接升到S級。
    “信息淨化協議，啟動。”他低聲下令。
    係統響應極快，一道金光從天界核心射出，直撲直播信號源。可就在金光即將命中光幕的瞬間，整片虛空泛起漣漪，所有被淨化的數據流自動重組，變成一行排版工整的通知：
    【檢測到管理層試圖封鎖員工合理交流，已觸發《天道勞動法》第17條：禁止信息壟斷。違規者將被自動降級為“待崗觀察員”】。
    東方昊眯起眼，甘特圖上，他的頭像邊緣浮現出一圈黃線。
    與此同時，分會場接連亮起。
    丹宗白芨正坐在煉丹房裏，麵前玉簡自動展開，跳出直播邀請。她隨手一點，畫麵跳轉，陳墨的臉出現在她頭頂三尺。
    “接下來，我們請丹宗掌門白芨，分享一下‘帶薪摸魚丹’的實際產出數據。”
    白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係統已調出她過去七日的煉丹記錄。柱狀圖一拉，清晰顯示：實行八時辰ng作製後，丹藥成丹率提升37%，心魔爆爐率下降61%。
    “這……”她剛想解釋自己其實放了P圖濾鏡，可數據來源是天道公證庫，改不了。
    “事實勝於雄辯。”陳墨敲了敲保溫杯，“以前大家覺得，煉丹就得熬通宵，越苦越有功德。現在看，睡夠了，手穩了，丹反而更純了。”
    雲歸月那邊，正趴在卦盤上打盹，被分會場自動喚醒。她迷迷糊糊抬頭，發現自己已被接入直播，鏡頭正對著她的算籌Excel。
    “天機閣首席算師雲歸月，也驗證了摸魚與天機的正向關聯。”陳墨話音剛落，Excel自動跳轉一頁，PPT卦象緩緩展開，標題赫然寫著：《論午睡時長與金丹純度的正相關》。
    雲歸月揉了揉眼睛，想關掉頁麵，可係統提示：【您已簽署《跨位麵知識共享協議》，數據同步不可逆】。
    她隻好坐下，順手把PPT翻到下一頁，結果右下角一閃，一串動態編碼滑過屏幕，像極了某種頻率波形。
    沒人注意到，那串編碼，和墨青璿飛劍餐箱底部閃過的KL37信號，頻率完全一致。
    主會場這邊，陳墨正準備進入下一個環節，天穹忽然一暗。
    三十六道金光從不同維度劈下，每一道都帶著“天道執法令”的印記。執法使們踏空而來，手持玉冊，高聲宣讀：
    “違背天道酬勤之本，傳播懈怠之風，此等邪說，當禁！”
    陳墨不慌不忙，點開通訊麵板，接通陸沉舟。
    “輪到你了。”
    下一秒，魔界分會場亮起。陸沉舟端坐案前，身後投影幕拉開，PPT標題頁浮現：《PPT修仙法實戰案例匯總》。
    “各位請看，這是我門下第七代弟子張小元的修煉日誌。”他點開一頁，圖表清晰顯示：每日午休兩時辰，修煉效率提升28%；心魔出現頻率下降73%；渡劫成功率從41%躍升至89%。
    “我們還做了對照實驗。”陸沉舟推了推眼鏡，“A組強製加班，B組彈性作息。結果A組三人走火入魔，B組全部突破合體期。”
    執法使們麵麵相覷。玉冊上的“邪說”二字自動褪色，變成了“待驗證學術觀點”。
    “這……不合常理……”一名執法使喃喃道。
    “合不合常理，數據說了算。”陳墨接過話，“修仙不是拚誰熬得久，是拚誰效率高。你熬三夜，不如我睡一覺。”
    就在這時，天界中樞。
    東方昊一掌拍在控製台上，資本法則權限全開。整片局域網被標記為“非法組織”，所有節點開始強製下線。
    【警告：檢測到跨位麵非法集會，信號即將切斷。】
    直播畫麵開始閃爍，分會場一個接一個消失。
    陳墨低頭看了眼保溫杯，藍光已經微弱得像快沒電的指示燈。他抬手，將杯子高高舉起。
    杯中枸杞緩緩旋轉，隨著藍光加速，竟在空中拉出一道微縮星軌——正是KLΩ坐標的投影。
    “係統，啟動‘集體怨力共振協議’。”他低聲說。
    沒有回應。
    他也不需要回應。
    百萬修士的釘釘終端同時彈出一條新消息：【您已收到“繼續觀看”請求，是否響應？】
    有人猶豫。
    有人冷笑。
    也有人，默默點了“是”。
    第一道怨力值匯入。
    第二道。
    第三道。
    越來越多，如江河入海，匯聚成光流，直衝九天。
    天空驟然裂開。
    一朵巨大的機械蓮花從虛空中綻放，每一片花瓣都由流動的代碼構成，蓮心處，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她身披蓮衣，發間插著一支玉簪，形態似機械，又似活物。目光掃過三界，聲音如鍾鳴，卻帶著一絲熟悉的電子雜音：
    “本體認證完成。”
    “跨位麵經驗共享——合法。”
    坤靈的投影立於虛空，三界寂靜。
    東方昊站在甘特圖前，發現所有數據線都變成了綠色，標注著“合規運行”。他的權限被降為“觀察員”，連修改標題的資格都沒有。
    執法使們收起玉冊，默默退走。
    直播信號恢複，比之前更清晰。
    陳墨看著空中那道身影，沒說話。
    坤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緩緩移開，最後定格在天道殿方向。她發間的玉簪尖端，忽然閃過一道裂痕——和保溫杯底的那道，一模一樣。
    投影開始消散。
    就在最後一縷光即將消失的瞬間，坤靈的嘴唇動了動。
    陳墨沒聽清。
    但保溫杯裏的枸杞，突然停住了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