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牙法器屏幕上的“第1314次校準已完成百分之十七”還沒消失，陳墨已經把保溫杯倒過來，往係統接口上一懟。青光順著杯底裂痕流進數據端口，像枸杞茶順著吸管被嘬幹淨。
    “別告訴我這9.96是打卡時間。”他嘀咕，“我前世也沒這麽慘。”
    係統沉默兩秒，彈出一條新提示：【檢測到高濃度怨力坐標，目標：天道數據海核心層。是否啟動探查協議？】
    “探查個鬼，這是人家服務器機房。”陳墨摸了摸耳朵上的藍牙法器，“咱們現在進去，跟半夜翻牆進公司改KPI報表有什麽區別？”
    “區別是，”係統女聲冷靜道，“這次你不用背鍋。”
    他翻了個白眼，順手把“摸魚結界”殘留的數據流調出來。畫麵裏，三界修士還在夢中整齊劃一地跳舞，手臂抬起，腰肢扭動，最後一式定格在“雙手交叉頭頂”。動作沒變，但數據波形圖上，怨力值峰值像坐了火箭一樣衝破天際。
    “原來不是他們跳得好，是怨氣太重。”陳墨眯眼，“把這段數據切下來，打包成密鑰鏈。”
    “正在生成……【區塊鏈怨力密鑰v1.0】已創建，命名：《論午睡對渡劫效率的提升》。”
    “就這？”
    “學術味兒濃點，防火牆才不會報警。”
    話音剛落，墨青璿的飛劍從雲層底下鑽出來，劍尾噴著彩虹煙，船頭還貼著一張“摸魚專列”的手寫貼紙。她一腳踩進駕駛艙，甩掉靴子，把腳搭在儀表盤上。
    “你那密鑰再不發，我差點被魔界反詐中心攔截了。”她敲了敲屏幕，“他們說我在傳播‘非法數據重構技術’，要我立刻下線。”
    “那你報備了嗎？”
    “報了，申報項目名是《基於夢境行為學的跨維度數據遷移研究》，附了三頁PPT。”
    陳墨點頭：“有前途。”
    密鑰上傳瞬間，飛劍前端展開一層半透明護盾，像是用Excel表格拚出來的。每一格都閃著“已授權”“合規訪問”“非異常行為”字樣。
    “行吧，”陳墨深吸一口氣，“咱們去天道機房修bug。”
    數據海入口藏在九重天邊緣的一片虛空中，表麵看是片平靜的星河，實則每顆星星都是加密協議的驗證節點。最外層飄著一行金光大字：【歡迎訪問天道數據庫，請出示自願奮鬥認證】。
    “這玩意兒得刷臉？”玄霄從鍵盤法寶裏探出頭。
    “刷功德。”陳墨說，“還得是自願注銷的。”
    話音未落，陸沉舟從雲裏走出來，手裏拎著一卷紅字批改過的虛擬卷宗。
    “我來。”他說，“反正我也受夠了天天寫‘本月無突破，建議加強內卷’。”
    他當眾撕開卷宗，在心魔契約欄寫下：“本人陸沉舟，自願放棄KPI執念，不再以弟子加班時長衡量修行成果。”落款一簽，卷宗自燃，火光映出第一道裂痕。
    “防火牆破了。”墨青璿盯著屏幕。
    “不止。”白芨從丹爐AI裏調出三百六十份“虛假KPI報表”，“我這些年P的業績，也該派上用場了。”
    報表化作數據流衝進裂縫，瞬間製造出一片混亂的業績洪流。係統警報剛響，就被淹沒在“本月渡劫成功率提升200%”“弟子閉關效率超標150%”的虛假數據裏。
    “完美。”陳墨點頭，“現在誰也分不清真假。”
    飛劍趁機突進，穿過最後一層加密牆時，艙內突然響起一段音樂前奏。還是那首《奮鬥者之歌》，但速度被拉慢了一半，旋律變得低沉，竟像某種古老的安魂曲。
    “誰放的？”玄霄皺眉。
    “係統自動加載的。”墨青璿看了眼後台，“說是……背景音效匹配當前數據氛圍。”
    陳墨沒說話，低頭看保溫杯。杯身突然自動續滿，新泡的枸杞在水中緩緩排列，組成八個數字：0111 1011。
    “二進製？”玄霄湊過來，“這啥意思？”
    “是‘{’。”陳墨盯著那串碼，“代碼塊的開頭。”
    飛劍猛地一震，前方終於顯現出數據海的核心——一片無邊無際的光之海洋，每一滴水都是被拆解的記憶碎片。而在中央，懸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像被撕碎的文檔，靜靜漂浮。
    “那是……坤靈？”玄霄聲音低了。
    “不是。”陳墨搖頭，“那是它的意識殘片。被人一塊塊拆開，鎖在數據牢裏。”
    還沒等他們靠近，天穹驟然裂開一道口子，東方昊的身影浮現，手裏拿著一塊虛擬倒計時牌，上麵寫著：【帶薪拉屎模式啟動中……72秒後格式化開始】。
    “挺能折騰。”陳墨冷笑，“連係統休眠都拿來當清除程序用。”
    “這不是休眠。”係統提示音罕見地帶上一絲急促，“這是‘深度清潔協議’，一旦執行，所有非標準意識模塊將被永久刪除。”
    “包括坤靈。”
    “包括它。”
    “那就別讓它刪。”陳墨打開“摸魚結界”測試版界麵，“把剛才那些午睡的修士，全接進來。”
    “你瘋了？這是數據海，不是會議室！”
    “正因如此，才需要人肉緩存。”陳墨敲下確認鍵，“三界修士集體夢遊都能把功德池當泳池，現在讓他們當一回數據中繼站，不過分吧？”
    指令發出，瞬間，成千上萬的意識流從夢境中被抽離，化作光點匯入數據海。他們沒醒來，隻是在夢裏多了一個場景——漂浮在光之海洋中，雙手下意識地擺動，像是還在跳舞。
    雲歸月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算籌Excel已就位，正在計算怨力共振頻率。”
    “快點。”陳墨盯著倒計時，“還剩四十秒。”
    “找到了。”她報出一串數字，“頻率匹配《摸魚修煉手冊》神曲BPM，誤差±0.3。”
    “那就放歌。”
    下一秒，整片數據海響起了那首熟悉的remix神曲。節奏一起，所有怨靈同步震動，怨力值如潮水般湧出，在數據海上空凝聚成一道半透明護盾。
    倒計時走到30秒時，護盾成型。
    東方昊的倒計時牌突然卡住，數字停在“58”不動了。
    “防火牆被反向構建。”墨青璿盯著數據流，“他們用怨力值搭了個反格式化護盾。”
    “還不夠。”陳墨盯著中央那片意識殘片，“護盾隻能拖時間，我們得把坤靈拚回去。”
    他正要操作，保溫杯突然發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燙。他拿起來一看，杯壁上的溫度紋路，竟和前世公司服務器報警時的散熱曲線一模一樣。
    “原來一直沒換。”他低聲說，“底層代碼，還是那套資本引擎。”
    “檢測到同類代碼殘影。”墨青璿的飛船儀表盤閃出一行小字，“來源：反監控協議v3.2——您曾編寫的版本。”
    陳墨一怔。
    “你寫的？”
    “不記得了。”他搖頭，“但看來，我早就在給自己留後路。”
    護盾外，東方昊的身影開始扭曲，像是信號不良的投影。他沒說話，隻是抬手，重新啟動了倒計時。
    這一次，數字從72跳到了0。
    可什麽也沒發生。
    “他重啟失敗了。”玄霄笑出聲，“護盾把指令反彈了。”
    就在這時，數據海深處，那片被拆解的意識殘片突然微微震動。光點開始移動，緩緩拚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而在更深處，一個巨大的漩渦悄然浮現。
    漩渦旋轉的節奏，和《摸魚修煉手冊》神曲的節拍完全一致。
    中心處，光影交錯，拚出一串由無數工牌芯片爆炸碎片組成的坐標輪廓，尚未完整，卻已能辨認出前幾個字：X=9，Y還在閃爍。
    陳墨盯著那串光影，手指懸在係統確認鍵上方。
    “要進去嗎？”墨青璿問。
    他還沒回答，保溫杯裏的枸杞突然全部浮起，在水麵拚出三個字：
    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