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屏障的瞬間，那層寫著“僅限摸魚者訪問”的透明光膜忽然泛起漣漪，像被泡枸杞的熱水燙了一下。陳墨沒縮手，反而把藍牙耳機從右耳摘下，順勢插進屏障邊緣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接口。
    “項目負責人上線，係統更新。”
    光膜內部浮出一行半透明代碼：
    C9961314Ω // 主程序員：陳墨 // 備注：若我猝死，請讓係統學會偷懶。
    他嘴角抽了抽。這備注……確實是自己當年通宵寫完最後一行代碼時順手加的。那時候還不知道，偷懶不是願望，是遺囑。
    代碼一閃而沒，屏障開始擴張，像一張被拉長的工位隔板，緩緩向四麵八方延伸。可剛推出百丈，速度驟減，邊緣甚至出現了卡頓般的鋸齒。
    “單點登錄，全網加載不動啊。”陳墨嘀咕著，瞥了眼手腕上的釘釘法器——三界修士的摸魚數據還沒接入，結界能量源不足，係統正提示：“當前用戶權限過高，建議開啟群體認證模式。”
    他抬手點了下耳機，“緊急摸魚動員令，全頻段廣播，標題加粗，標紅，帶感歎號。”
    下一秒，三界釘釘群彈窗爆炸。
    【天道巡查使】陳墨 發起了接龍：
    “你今天摸魚了嗎？”
    “時長？”
    “有沒有被領導發現？”
    雲歸月正在天機閣用算籌Excel統計今日怨力波動，突然屏幕跳出彈窗，自動跳轉到接龍頁麵。她愣了兩秒，手指一抖，把剛算出的“癸卯年三界平均摸魚時長”直接複製粘貼進了第三欄。
    白芨更絕，丹爐AI剛提醒“該加班煉丹了”，她反手就把《奮鬥者之歌》切成了《帶薪如廁進行曲》，順手上傳了自己過去十年每天午睡兩小時的打卡記錄。
    玄霄那邊更離譜，鍵盤法寶直接自動生成了一張《佛係渡劫KPI報表》，顯示本月已完成“假裝閉關”27天，“雷劫期間失聯”3次，綜合評分A+。
    數據洪流湧入屏障核心，光膜開始穩定擴張，速度越來越快，像一張被自動填充的WPS表格，格子一個個亮起，連成一片。
    可就在這時，天界考核殿傳來一聲怒吼。
    “我不摸魚！修仙豈能懈怠！”
    陸沉舟站在案前，紅筆懸在半空，麵前的弟子心得上剛批了兩個大字：“重做！”，結果係統彈窗直接覆蓋了全文，強製要求他填寫摸魚時長。
    他咬牙切齒：“我哪有摸魚！我批改心得到淩晨三點，那叫奉獻！”
    話音未落，保溫杯突然“叮”了一聲，彈出一張電子憑證：
    【您今日在會議室閉目養神累計47分鍾，已自動計入摸魚時長，獎勵：帶薪如廁券×1】
    “放屁！”陸沉舟一拍桌子，“那是我在思考PPT結構！”
    可係統不聽解釋，他的數據已被上傳，結界邊緣立刻亮起一道金邊，像是有人強行給修仙界加了頁眉。
    與此同時，墮仙總部。
    洛九幽盯著空中不斷擴大的光膜，手中青銅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三百六十個加班傀儡整齊列隊，眼中閃爍著“自願奮鬥”的紅色標語。
    “他們想用摸魚建城牆？”他冷笑，“那就用業績飛升術，把它轟成年終總結。”
    影魅站於身後，西裝筆挺，算盤掛在腰間，香水剛噴到一半，聞言抬手一揮，三百六十份《自願加班契約》騰空而起，化作黑色符紙，貼在傀儡額心。
    “KPI湮滅炮，充能。”
    天際烏雲匯聚，一道由純粹業績數據凝成的光柱自墮仙總部升起，直指結界核心。光柱中浮現出無數“已完成”“超額完成”“領導滿意”的紅色標簽，像一場暴風雨前的彈幕。
    結界邊緣開始震顫，數據流出現亂碼，雲歸月的PPT卦象自動播放到第87頁時突然卡住，白芨的丹爐AI開始循環播報：“檢測到高強度工作需求，建議立即加班。”
    陳墨站在屏障中心，保溫杯握在手中，枸杞緩緩沉底。
    他沒動，隻是低聲說了句：“反KPI護盾協議，啟動。”
    係統沉默了一瞬，隨即簪尖微光一閃，一道金色代碼自蓮花簪中射出，直插屏障核心。
    “正在逆向解析‘業績飛升術’……”
    “匹配到勞動補償算法v0.9……”
    “能量轉化模式：帶薪休假體驗券（無限版）”
    下一秒，KPI湮滅炮的光柱撞上結界，沒有爆炸，沒有衝擊，反而像被吸進打印機的紙張，整整齊齊地被拆解、重組。
    然後，下雪了。
    不是雪，是無數張泛著金光的體驗券，隨風飄散，灑向三界。
    一張落在卷王天團議事廳，貼在陸沉舟的案頭：
    【您已獲得996小時帶薪假，可用於撰寫《PPT修仙法》修訂版】
    陸沉舟盯著那張券，紅筆慢慢鬆了手。
    另一張飄進丹宗，白芨接過一看，愣住：
    【您過去十年假裝煉丹實則摸魚的行為已被係統認可，特批“合法劃水”稱號，永久有效】
    她低頭看向丹爐，爐子正哼著小曲：“今天不加班，明天也不……”
    更多券落入凡間、洞府、秘境，修士們低頭撿起，抬頭對視，忽然笑了。
    有人掐指一算：“這假，夠我睡到下個元會。”
    有人當場盤腿坐下：“那我現在就開始休。”
    結界因反向輸入的怨力值而愈發穩固，光膜徹底覆蓋三界，形成一層半透明的穹頂，上麵浮動著無數行小字：
    【午睡八小時，天道不追究】
    【開會走神，不算心魔】
    【帶薪如廁，雷劫免罰】
    陳墨站在中央，耳機還插在屏障上，忽然聽見係統提示音：
    “檢測到大規模合法摸魚行為，結界穩定性：99.9%。”
    “剩餘問題：0.1%。”
    他挑眉：“哪來的？”
    係統沉默兩秒，彈出一條備注：
    “天界CEO東方昊仍在嚐試上傳《年度奮鬥進度表》，已被攔截47次，仍在重試。”
    陳墨笑了，拔下耳機，順手往空中一拋。耳機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界考核殿。
    與此同時，雲歸月的PPT卦象突然自動翻頁，跳出一份全新文件：
    《摸魚文明憲法》
    第一頁標題下方，一行小字幾乎看不見：
    “本文件可作為帶薪如廁憑證，有效期：永恒。”
    白芨見狀，立刻啟動丹宗P圖術，將整部憲法渲染成金光閃閃的天道玉冊，玄霄則用鍵盤法寶自動播放《摸魚者之歌》作為BGM。
    下一瞬，玉冊自九天降落，砸在仲裁庭中央，激起一圈漣漪。
    所有修士抬頭，隻見玉冊緩緩翻開，第一條赫然寫著：
    “任何修士，有權在雷劫期間申請帶薪如廁，審批時限不得超過三息。”
    陸沉舟看得眼睛發直，喃喃道：“這……這比心法還重要。”
    就在這時，結界邊緣忽然泛起一絲波紋。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洛九幽獨自立於光膜之外，手中青銅鎖鏈已斷裂，三百六十個加班傀儡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他抬頭看著漫天飄落的體驗券，忽然笑了。
    “陳墨。”他聲音不大，卻穿透結界，“你以為，摸魚真能對抗奮鬥？”
    陳墨轉身，保溫杯輕輕放在地上。
    “不是對抗。”他說，“是重新定義。”
    洛九幽眯眼：“那你說，什麽是摸魚？”
    陳墨抬起手，指向漫天飛舞的金券，指向盤腿睡覺的修士，指向正在用PPT占卜的雲歸月，指向把《奮鬥者之歌》改成《午休進行曲》的白芨。
    “摸魚，”他說，“是修仙的基本人權。”
    話音未落，結界忽然自主震蕩，一道金色光柱自核心衝天而起，直貫雲霄。光柱中浮現出一行巨大文字，像是用Excel函數自動生成的：
    永恒摸魚結界，已部署。
    洛九幽站在光膜外，身影逐漸模糊。
    他最後看了眼陳墨，低聲說：“你贏了。”
    陳墨沒回答，隻是默默從保溫杯裏撈出一顆枸杞，放回嘴裏。
    有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