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哇，爸爸，外婆欺負我，欺負媽媽，嗚嗚嗚，外婆好壞，我要外婆走，我不要見到外婆了。外婆來了，媽媽傷心，嗚嗚嗚，爸爸，你趕外婆走。”
    盤玲鳳沒想到女婿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她跟周韻確認了的，高崢嶸今天還有事情，應該會在公司一整天。
    盤玲鳳的表情收縮自如，此時又恢複了以往在高崢嶸麵前溫和有禮謙虛的模樣。
    “哎呀，崢嶸，我沒打疼你吧？剛剛是我不好，我這一急就……”
    高崢嶸低下頭看周韻，周韻早上其實還好好的。
    現在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又回到了剛生小孩那段時間的狀態。
    他心裏一緊，將周韻摟得更緊了一點。
    高崢嶸臉上還是帶笑的。
    他一直愛笑。
    聽母親說，別人出生都是哭，他是笑著出生的，臉上天生自帶笑模樣。
    這些年發胖之後，他笑起來更是一團和氣，就像彌勒佛一樣，仿佛沒有一點脾氣。
    不管周韻怎麽對他發火，高菲菲怎麽鬧脾氣，高崢嶸都沒有衝她們母女倆發過一次脾氣，紅過一次臉，說過一次重話。
    這一次，高崢嶸仍然是笑著的，但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媽，您這一巴掌打得可真疼。不過我還好，我皮糙肉厚的，也不嬌氣，疼一下就過去了。但韻韻不一樣。您這一巴掌若是打到韻韻臉上，韻韻的臉都得腫起來吧。媽，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有什麽值得動手的？”
    盤玲鳳臉上掛不住。
    高崢嶸最是沒脾氣的，所以現在是在怪她？
    她站起來：“既然你們一家人不歡迎我，那我也何苦來討嫌。周韻，我現在要回去了，下次你再請我來，我都不來。”
    她也生氣了。
    高崢嶸摸了摸高菲菲：“菲菲，你陪著媽媽，我去送送你外婆。”
    他看向安安：“安安，你嚇到沒有？”
    安安眨著亮亮的大眼睛，搖了搖頭：“叔叔，我沒事。”
    她走過去，來到高菲菲和周韻身邊。
    “菲菲，你剛剛做得很棒。不喜歡不滿就說出來。我跟你說幾句話，你記住了，一會兒告訴你爸爸哦。”
    安安在高菲菲耳邊將小動物們說的話都說給了高菲菲聽。
    高菲菲努力把這些話都記下來。
    出了客廳，高崢嶸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媽，你對韻韻做了什麽？”
    盤玲鳳沉下了臉：“好啊！她找你告狀了？我能做什麽！我是她媽，我做的一切都為了她好！我掏心掏肺，結果你來質問我，我對她做了什麽？你看看你們一家三口，現在走出去別人都不知道怎麽嘲笑你們。一個一個都胖成這樣。你的話有應酬，要忙著做生意情有可原。但周韻呢？
    你看看她像什麽樣子！一個全職太太成天隻知道刷劇，一天到晚除了看帥哥還能做什麽？也就你不嫌棄她。萬一哪天你嫌棄她了，你在外麵找女人，你說到時候她後悔還來得及嗎？”
    盤玲鳳還想再說，高崢嶸的臉色沉了下來：“媽！你每次見麵跟韻韻說的就是這些？你今天也跟菲菲說了？”
    盤玲鳳：“我都是為了你們好！你還是勸她們倆減肥吧。這樣子像什麽樣！”
    高崢嶸：“媽，我們的事不用你管。你如果還要在京市玩幾天，我給你安排酒店和導遊，你如果不住了，我給你訂機票。”
    盤玲鳳：“你在趕我走？”
    高崢嶸：“你現在需要離我的妻子和女兒遠一點。你來了，她們都不開心。媽，我求求你，你見到她們能閉嘴嗎？如果哪一天，韻韻和菲菲的身材影響健康了，我會帶她們管理身材的，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高崢嶸不敢想象，以前他不在時，私下裏周韻是如何對盤玲鳳的。
    盤玲鳳私下裏對她說的話，可能要更難聽十倍百倍！
    高崢嶸叫來助理，讓他去送盤玲鳳，他立即大步回了家。
    高菲菲在流淚。
    安安在旁邊遞紙巾。
    見他過來，高菲菲向高崢嶸張開了手臂。
    高崢嶸把她抱起來，高菲菲哇地嚎啕大哭，邊哭邊把安安教的話說給了高崢嶸聽：“爸爸，外婆在你麵前裝的可好可好了。她單獨跟媽媽在一起，會說媽媽蠢笨如豬，會說媽媽和我太胖了，給她丟臉了，帶不出去。會說媽媽不工作，媽媽是沒有用的人。她各種說媽媽，所以媽媽很痛苦，媽媽隻好天天刷短劇，不然媽媽可能要跳樓了。跳樓了，人就死了。電視裏說重生或者活過來的都是騙人的。哪有人還會重新活過來。
    如果媽媽跳樓了，我就沒有媽媽了。雖然媽媽不陪我玩，媽媽對我也不感興趣，但媽媽至少不會罵我說我不會打我。我做什麽，媽媽都不批評我，隻要我想去做，她就讓我去做。
    爸爸，我覺得是媽媽不會愛自己，所以才不會愛我。我從來不怪媽媽，因為媽媽跟外婆比起來簡直太好了。
    如果媽媽變成外婆那樣，天天說我這說我那，這不許那不許，還要我按照她的想法做事，我才不喜歡這樣。我也會變得像媽媽一樣的，嗚嗚嗚……”
    高菲菲越說越委屈，越說哭得越厲害。
    周韻隻覺得自己好像又陷入了一個混沌的世界。
    她好像又被全世界拋棄了。
    那個世界裏，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
    終於，等到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那人的背後是光明，那人卻是一身黑暗。
    那人一巴掌扇過來，那人沒有愛，那人卻打著愛的名義，為她好的名義，各種管控指控……
    一隻小小手伸了過來，紙巾遞到了她麵前，小小的軟軟的聲音，卻那麽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裏。
    “姨姨，眼淚，擦擦。”
    啊，她想起來了，這是安安。
    她曾經還特別羨慕過安安，安安有這麽帥的爸爸。
    她還看過沈知寒跟安安相處的樣子，她也很羨慕。
    她也想變成安安，想被人好好愛著。
    “姨姨，有人愛你哦。菲菲愛你，高叔叔也愛你。”安安將紙巾遞了過去。
    周韻接過了紙巾，下意識朝高崢嶸和高菲菲那裏看過去。
    高崢嶸情緒穩定，正在安慰高菲菲。
    他替她抹眼淚，她哭，他笑。
    他不說什麽，但他的笑容卻是讓人安心的。
    周韻混沌的心漸漸變得清明，她突然想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