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杉呼吸一滯，酸澀感忽地鋪天蓋地浮上心頭。
    八年前的4月21號。
    是他的生日的前一天，也是他們分手的前一天。
    齊霖脫口而出，“八年前，那不就是跟薑——”
    “跟前女友啊？”藍辰眼睛裏透著清澈的愚蠢，跟賀北崢說道，“哥，你這麽長情的？八年都沒再談戀愛，你比處男哥更牛逼！”
    藍欣生無可戀地朝著腦門拍了一掌，拿起酒杯往藍辰嘴裏灌酒，“多喝酒，少說話。”
    苗歲佳開始搖骰盅，解圍道：“繼續繼續，怎麽我就搖不到點數最大的？給我一個自爆料的機會呀。”
    齊霖趕忙跟著搖骰，後知後覺到他崢哥好像心裏並沒有放下薑醫生？
    這次是薑南杉搖到了點數最大。
    好巧不巧，就是賀北崢開到了點數最小。
    薑南杉無聲歎息，“我喝酒吧。”
    眼瞧著薑南杉去拿酒瓶，賀北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與此同時程柏川也開了口，“我替你喝吧。”
    場麵陷入詭異的混亂之中。
    賀北崢從她手上接過酒瓶，語氣並不算太好，“這酒這麽烈，你能喝？”
    他把酒瓶放在桌上，偏頭看向程柏川，帶著淡淡的嘲諷，“怎麽這麽積極？玩遊戲之前可沒說能替人喝酒。”
    程柏川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抽吧。”薑南杉說，“我回答問題。”
    賀北崢神情興致缺缺，“算了，就玩到這吧。”
    薑南杉：“你不抽，我就替你抽了。”
    賀北崢抬眸看她幾秒，淡笑一聲，“薑醫生還挺有遊戲精神。”
    他垂眸看向放在桌上的卡片，抽出一張，也沒看是什麽問題，直接將卡片遞給了她。
    薑南杉看了卡片上的問題，無波無瀾地吐出四個字，“和平分手。”
    卡片被朝上放在了桌麵。
    幾個人看到卡片上的問題是：跟前任是因為什麽原因分手的？
    賀北崢懶散地坐在沙發上，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一個冷笑話。
    目光悠悠地停在了薑南杉臉上，繼而悠然開口，
    “薑醫生，你可真是重新定義了和平呢。”
    *
    酒吧的駐唱歌手來到了店裏，走上舞台抱著吉他，低聲吟唱。
    藍辰收走了骰子和卡片，落荒而逃，走到吧台位置跟藍欣說道，“姐，你怎麽沒跟我說薑醫生跟八年哥之前談過啊！我剛才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泡酒喝了！”
    藍欣也覺得頭皮發麻，“我也是今天剛知道，南杉前男友之前沒來過，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麽來頭。”
    藍辰壓低了些聲音，“我怎麽感覺處男哥好像很在意南杉姐啊？奇葩三角戀？為南杉姐守身如玉？八年備胎都沒上位，那估計是沒戲唱了。”
    藍欣一巴掌朝他後背拍了過去，“你少胡說八道，不該說的別亂說。”
    “知道知道。”藍辰說，“我也就跟你胡扯兩句。”
    四周暗了下來，光線集中打在了舞台上，在場的人注意力幾乎都被舞台上的歌手吸引了過去。
    台上的歌手代入了感情，情緒更加飽滿，仿佛真的像是一個正在經曆失戀的傷心人。
    “你的一字一句猶如刀疤劃心上
    我的一舉一動隨你改變多荒唐
    任你肆意妄為
    從沒去想
    你是有多囂張……”
    唱到副歌的時候，賀北崢的目光流轉到了薑南杉的臉上。
    微微眯了下眼睛，恍然看到了八年前的她。
    在迎接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周，他跟薑南杉鬧了矛盾，原因就在於薑南杉一聲招呼都不打地跟程柏川回了江城。
    之前兩個人也鬧過別扭，幾乎每一次都是他先低頭。
    因為薑南杉性子沉穩的很，能整整兩三天都不理他，但他受不了這麽長時間的冷戰，愛她也樂意哄她。
    但這次他不想先低頭。
    薑南杉明明知道他很介意程柏川，卻一聲不吭地跟程柏川坐同一航班回了江城。
    兩個人的關係就這麽冷了整整一周。
    在四月二十一日的晚上，他去圖書館找到了薑南杉，終究還是他先打破僵局。
    “明天我生日，你給我買個蛋糕，明天晚上來家裏給我慶生。”
    薑南杉的態度不冷不熱，“找你朋友給你慶生，明天晚上我有公選課要上。”
    他悶在胸口的氣都被氣通了，將她壓在了牆邊，低頭往她唇上咬一口，“就隻想跟你一起過，多晚我都等，你敢不來試試？”
    薑南杉偏過頭不看他。
    他已經整整一周不親她不抱她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帶著點情緒跟她接吻。
    他原本以為生日會是一個和好的契機，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分手。
    手機裏有薑南杉的課表，他趕在她公選課結束的時間，特地去接她下課，卻沒想到撞見她跟程柏川在一起。
    靜謐的湖邊，他情緒劇烈起伏著，火氣衝上心頭，還不忘提醒自己要冷靜。
    “薑南杉，你不覺得你這次太過分了嗎？”
    薑南杉神情平靜，“我不想在今天跟你吵架。”
    她越是平靜，他情緒就越是平複不下來。
    “你說你晚上有公選課，可以，我等你下課。結果呢，下了課你不趕回去給你男朋友慶生，跟他程柏川走在校園裏說說笑笑。還有一周前，你一條信息都不給我留，要不是我給你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跟他回了江城。你到底還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誰？！”
    薑南杉不耐煩地皺起眉，“我跟你解釋過了，我跟他回江城，是因為我們中學的班主任突發心髒病離世了，我們趕回去是參加老師的追悼會。他今天來找我，是有本書要給我，這本書是……”
    他打斷了她的話，“薑南杉，你敢說最近這一段時間你沒有故意冷落我？”
    薑南杉沉默了。
    沉默半分鍾後才說，“我跟程柏川隻是朋友，我們之間的矛盾，你別把他牽扯進來。”
    他冷笑，“所以你男朋友還不如你朋友重要是嗎？”
    薑南杉情緒也激動起來，“那你要我怎麽樣？跟程柏川絕交嗎？我不會為了你，放棄我的朋友。我們之間要是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那就分手吧。”
    分手兩個字格外刺耳。
    他怔住好一會兒，自嘲地笑出了聲，“其實你從來都沒有很喜歡我，對吧？”
    “是我死纏爛打賴上的你，你現在已經厭倦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嗎？”
    薑南杉抬起眸，眼神堅毅果斷，“沒錯，我厭倦了。我已經分出了很多時間在跟你談戀愛，已經沒有精力再跟你吵架、鬧矛盾、消耗心神了。”
    一字一句地往他心上劃，他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出了那句話——
    “薑南杉，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今晚轉過身，就永遠不會再回頭。”
    他說這話時，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不過是在賭一把，賭薑南杉不舍得跟他分手。
    卻沒想到，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好，你最好說話算數。”
    丟下這句話，她轉身就走。
    留給他一個冷漠又囂張的背影。
    大理石桌麵上倒映著光，賀北崢手腕轉了轉，玻璃杯裏琥珀色的酒液隨他的動作搖晃。
    這首歌唱完的時候，薑南杉起身去了衛生間。
    賀北崢仰頭喝掉酒杯裏的酒，站起身來，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程柏川的目光追隨了過去，隨後看向了苗歲佳，沉默片刻後終究是沒有開口讓苗歲佳跟過去看看。
    衛生間裏的光線也很暗。
    薑南杉上完衛生間，走到外間去洗手。
    水聲嘩啦作響，水隨著她洗手的動作濺落在台麵上。
    抬起手，水聲消失，襯的洗手間內格外靜。
    她抽了兩節紙巾擦手，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下意識抬起頭，驀地對上了鏡子裏男人晦澀不明的黑眸。
    薑南杉眼底浮現出幾分怔然。
    賀北崢邁步朝她走了過來，“過來跟你說句話。”
    “什麽話？”薑南杉心裏有點亂，語氣還是一貫的平靜。
    賀北崢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當年你甩我甩得特別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