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崢的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一顆心悠悠蕩蕩，像是蜻蜓點水，在湖麵上蕩開層層漣漪。
    薑南杉沒想到天台有人在。
    男生長得很高，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校服，皮膚冷白，眉眼濃鬱，濃密烏黑的短發逆著風，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是一派天成的少年意氣。
    之前沒見過。
    不認識。
    薑南杉注意到他唇角是稍彎的，但兩人對視上後，他唇角的弧度就落了下去，目光也迅速移開。
    可能是因為她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獨占天台的寧靜。
    薑南杉腳步一拐，往遠離他的方向走去，雙臂往欄杆上隨意一搭，望著淡紫色晚霞，感受涼爽的晚風拂麵而過。
    經過將近半學期積極的心理治療，她現在失眠的次數越來越少，厭食的情況也有所好轉，專注力在一點點增強。
    到現在她才有了來到一座新城市新學校的實感。
    賀北崢餘光瞧見薑南杉走得遠，眉心輕輕皺了下，再偏頭去看她時，見她唇角好像是彎起了弧度。
    太遠了，看不清。
    賀北崢慢慢悠悠地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在她轉頭看過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定在原地，掏出手機拍天空的晚霞。
    時間安靜地往後撥動了十幾分鍾，薑南杉邁步離開，走之前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男生。
    她下樓梯的時候，正好有個男生上樓梯，聽到他喊了一聲崢哥。
    清冽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咋呼什麽？”
    她轉頭看了一眼，剛才在天台的那個男生就走在自己身後。
    看著薑南杉走遠後，齊霖問道：“崢哥，你說有事，該不會是去找薑南杉了吧？”
    “我找她幹嗎？”賀北崢語氣淡淡，“我又不認識她。”
    齊霖哦了聲。
    經過高一16班時，賀北崢放慢了腳步，透過窗戶，目光掠過坐在靠窗位置的那抹清瘦的身影。
    *
    賀北崢度過一個愉快的暑假。
    他飛到了南半球，在三百七十多英畝的野雪區滑雪，飛往了帕勞，在清澈到近乎透明的海洋裏潛水，又去了F1布達佩斯站觀賽，最後幾天飛美國看望大哥。
    二哥賀景堯也在，最近他談了一個女朋友，是半個同行，拉大提琴的。
    按照賀景堯的原話，是一位特別優秀獨立又漂亮的大提琴手。
    名字裏帶個清字，梁清梅的清。
    賀北崢轉頭，興致勃勃地問賀宥禮，“大哥，你呢？有情況嗎？”
    賀宥禮搖頭了下，“先立業後成家，我現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感情的事兒以後再說。”
    賀北崢靠在沙發上，腦海裏無由地浮現出薑南杉燦然一笑的畫麵。
    或許是因為她笑起來太好看了，帶著一種非凡莫測的魅力，令他時不時就能想起。
    他謙虛好問道：“二哥，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賀景堯被問得一怔，想了想後說道：“大概就是見到她就很開心，喜歡看她笑，很想跟她在一起。”
    賀北崢陷入了沉思。
    前兩條挺符合的，至於第三條……
    不太符合。
    賀景堯反過來問賀北崢，“在學校裏，有喜歡的姑娘了？”
    賀北崢否認道：“沒有，剛才就是隨口一問。”
    *
    九月一號開學，開啟了一個新的學年。
    學校放出兩大榜，一個榜是文理分科的班級表，另一個榜是上學期期末的排名榜。
    賀北錚站在文理分科榜前，目光一掃，看到自己在七班。
    齊霖站在他旁邊，指著他的名字說，“崢哥，我看到你的名字了，你在七班。”
    賀北錚淡淡地嗯了聲，目光繼續往文理分科榜上掃。
    齊霖偏頭看一眼賀北錚，心裏一片感動，不是親哥，勝似親哥，還掛念著他在哪個班。
    他伸手指向自己的名字，“哥，我在12班。”
    賀北錚沒搭理他，目光落在薑南杉的名字上。
    她在高二三班。
    賀北錚單肩拎著書包，“走了。”
    齊霖跟在他身邊，問道：“崢哥，你還記得薑南杉吧？”
    賀北錚幽幽看他一眼，輕嗯了聲，“怎麽了？”
    “她居然是個學霸！”齊霖說道：“她上學期期末考試，從兩百名開外，直接幹到了年級第三。”
    賀北錚問他，“你去看排名榜了？”
    齊霖搖頭，“我聽別人說的，咱們學校前三名一直是那三個人，薑南杉一舉奪榜，看過排名榜的人都震驚了。”
    賀北錚默了默，“看過我的排名了嗎？”
    齊霖納悶，“哥，你不是一向不關注自己的成績和排名的嗎？”
    “學生不關注成績，還能關注什麽？”賀北錚腳步往回拐，“去看看。”
    站在排名榜前，賀北錚的目光落在了第三行。
    就說她是個學霸。
    薑南杉。
    名字真好聽。
    樓梯間，賀北錚腳步悠悠地邁著台階，齊霖在身旁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樓上傳來女生的聲音：“南杉，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數學考卷那麽難，你居然考了滿分！這要是換成是我，做夢都能笑醒！”
    聽到南杉兩個字，賀北錚倏地抬頭，看到薑南杉被一個女生挽著胳膊下樓。
    他腳步頓了下，跟她眼神交匯的瞬間，心裏是莫名的緊張和隱隱的興奮。
    薑南杉的目光淺淺掠過賀北崢，稍稍側身，跟他擦肩而過。
    賀北崢微微偏頭，垂著眼睫看向下樓的那道身影。
    她清淩好聽的聲音傳入耳中：“數學其實並不難，建好框架，有效刷題，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幫你補習……”
    她臉上笑意明顯，比之前開朗了許多，不再是獨來獨往，也交到了新的朋友。
    作為校友，他很為她開心。
    賀北錚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雲朵上。
    進了教室門，賀北錚在位置上坐下，身旁傳來男生粗曠的聲音，“崢哥，咱倆真有緣分，又分到了一個班！”
    賀北錚心情很不錯，勾著唇角點了下頭。
    大課間，薑南杉被新同桌苗歲佳挽著胳膊去小賣鋪買小甜水。
    兩個人在暑假的時候，去看過同一場電影，當時薑南杉還不認識苗歲佳，但是苗歲佳認識她，主動搭了話。
    新學期開始，兩個人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還是同桌。
    從小賣鋪走出來後，薑南杉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轉頭一看，是一個戴眼鏡的男生。
    “我叫唐傑，也是被你擠出前三名的年級第四。”男生笑著說道：“恭喜啊，期待你把前兩位也拉下來。”
    薑南杉稍稍彎唇，“謝謝，我努力。”
    不遠處，賀北錚將一顆檸檬薄荷糖咬的硌嘣碎，眼神涼涼地掃向戴眼鏡的男生。
    說話就說話，靠那麽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