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分析室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不過那個林毅這個綠色光點此刻的源能數值也隻剩下了470，正停在原地緩慢上漲。
    471...472......
    張衛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緩緩直起身，吐出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濁氣，接著抬手抹了把臉，哭笑不得地罵了趙坦一句：“......艸！你這小子，一驚一乍的......”
    他這才明白，林毅那句“清理一下”和“星塵級”，說得是何等的輕描淡寫。
    那根本不是一場預想中驚心動魄的惡戰，而更像是一次......精準高效的拆除作業。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數據分析室的屏幕前，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張衛東琢磨了一下，下午好像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他幹脆不走了，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趙坦旁邊，兩人以及聞訊悄悄圍過來的幾名技術人員，就這麽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個綠色的光點，如同死神般優雅而高效地在1號巢穴的區域裏“散步”。
    每停留一處，就必然有一個或數個紅色高亮光點悄然熄滅。
    從下午到夜幕徹底降臨，綠色的光點如同最精準的清道夫，將地圖上那片區域的“汙漬”一點點擦除。
    最終，當綠色光點開始勻速朝著聚居點返回時，代表1號小型巢穴的區域的邊緣，明顯便被擦出了一片令人安心的空白。
    當林毅駕駛著小飛球，無聲無息地降落在指揮中心天台時，已是星鬥滿天。
    艙門向上滑開，他邁步走出，剛站穩，就看到了兩個早已等候在此的身影。
    張衛東和任一諾。
    林毅瞬間了然。
    自己並未刻意收斂源能波動，估計是固定偵測儀看到自己開始返回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張衛東那帶著調侃和佩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人更是快步迎上：
    “哎呦喂！我們的星塵清道夫回來了？林參謀，你這出去溜達了一圈，六個！整整六個星塵級的淵獸，就這麽讓你當淵狼給刷了？你這效率，讓我們這些老家夥們的臉往哪兒擱？”
    林毅笑了笑，隨手將縮小的小飛球精準地嵌入腰帶卡槽，接著擺了擺手：
    “舉手之勞，清除潛在威脅而已。”
    張衛東大笑，他用力拍了拍林毅的肩膀，隨後語氣變得正式起來，“行動時間最終確定了，後天一早，八點整，準時開始‘破曉’。”
    他指了指身旁的任一諾。
    “任上尉會全程跟隨主力部隊行動，她的任務是將整個作戰過程，特別是你的中和過程，盡可能完整地記錄下來。”
    林毅看向任一諾，後者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顯然是知道自己要隨軍出戰的消息。
    “明白。”
    林毅頷首。
    他回來的途中，已經從高空看到聚居點外圍新開辟出的集結區域。
    那裏燈火通明，夜梟武裝直升機如同蟄伏的巨蜂，在夜色中靜靜排列，主戰坦克和裝甲車已經到位，後勤人員正在做最後的檢查和補給，更遠處，隱約可見自行火炮粗壯的炮管昂起的身影。
    而步兵正在軍官的帶領下，以連排為單位進行最後的適應性演練，口令聲和腳步聲在夜空中隱隱傳來。
    一股鋼鐵洪流已然匯聚，肅殺之氣彌漫在清涼的夜風裏，隻待時機一到，便將揮出斬向黑暗的最鋒利一劍。
    林毅同兩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不用陪著自己，隨後便開始恢複消耗的源能。
    一個多小時後，他起身走下天台，返回自己的帳篷。
    此時夜色已深，聚居點大部分區域已經熄燈，隻有巡邏隊的手電光柱偶爾劃過，以及遠處集結地依舊通明的燈火和隱約傳來的引擎低吼，預示著大戰將至的不尋常。
    掀開帳篷門簾，裏麵的情景卻讓林毅微微一愣。
    除了預料之中的陳宇，帳篷裏還多了一個人，他的舅舅周建軍。
    周建軍顯然等了有一會兒，正有些局促地坐在一張小馬紮上，看到林毅回來，立刻站起身，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毅，回來了？”
    周建軍搓了搓手，先開了口。
    “舅舅，你怎麽來了？這麽晚還不休息？”
    林毅有些詫異，走到行軍床邊坐下。
    “嗨，哪兒睡得著啊。”
    周建軍歎了口氣，聲音壓低了些，卻掩不住裏麵的激動，“外麵這陣仗......坦克、大炮、直升機，還有那麽多軍人......我聽說，是要有個天大的行動了，對不對？”
    林毅看了看舅舅眼中混合著期盼和渴望的光芒，心中了然。
    如此大規模的部隊調動和集結，根本不可能完全瞞過聚居點裏這些幸存者，尤其是周建軍這樣的老兵。
    而且估計是因為對付的是淵獸的緣故，官方似乎也並未意圖嚴格保密。
    於是林毅直接點了點頭，承認道：“對的，舅舅，確實有一個重要的軍事行動。”
    得到了確認，周建軍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股熱切：“小毅，規矩舅舅懂，機密大事不能瞎打聽。我就想問一句......咱們隊裏的民兵，像我這樣的老骨頭，能不能也申請參加？我......我也問過上麵管事的領導了，他們隻說讓我們等通知，嚴守崗位。”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毅，“所以我就想先來你這問問，這事兒，還有沒有哪怕一點轉圜的餘地？哪怕是在旁邊幫忙搬運彈藥也行啊！”
    林毅立刻明白了舅舅的來意。
    這不僅僅是打聽消息，更是隱隱存著希望自己這個“特殊人物”能幫忙說項，為他們這些老兵爭取一個參與這次行動的機會。
    舅舅和他那些老兄弟的心情，林毅能理解，那是軍人的熱血未冷，是渴望為保護家園盡一份力的迫切。
    雖然他如果真的去說項，或許真的能給舅舅他們爭取個參與的機會。
    然而，這種事，他不可能答應。
    林毅心中非常清楚，舅舅他們雖然熱情高漲，這段時間也進行了不少恢複性訓練，對付零星淵獸或許還行，但其戰術素養、體能、配合默契度，與外麵那些從屍山血海裏拚殺出來的主力部隊有著質的差距。
    強行將他們塞入正麵戰場，哪怕隻是二線陣地，不僅是對他們生命的不負責任，更可能因為配合生疏或突發狀況處置不當而幹擾主力部隊的作戰節奏，甚至釀成不必要的損失。
    但話不能直接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