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完美”證據,破局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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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龍鱗匕”的刀鞘!與崔嬤嬤描述的完全一致!
    雲錦的心髒猛地一縮!一股寒意瞬間竄遍全身!真的是它!
    韓相的手下,竟然真的將蕭辰的刀鞘“送”到血案現場!這栽贓,做得如此明目張膽,卻又如此“完美”!
    “錦夫人,這便是現場發現的最緊要的物證之一。”高德勝尖細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據仵作和現場勘查推斷,此鞘……很可能就是凶徒首領所遺落!刑部的幾位老供奉看過,都說這鞘的製式、用料,絕非民間所有,倒像是……皇家內造,或者……某些身份極其貴重之人的隨身之物。”他的話,別有深意。
    雲錦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疑惑:“這……這刀鞘……看著確實不凡。隻是……僅憑一個刀鞘,如何能斷定凶手身份?萬一……萬一是凶手故意遺落,嫁禍他人呢?”她試探著問道。
    “夫人所言有理。”高德勝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此物隻是重要線索,並非定案鐵證。刑部的大人們,自然會詳加查證,追索其來源。”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雲錦一眼,“不過嘛……這暗金色的龍鱗紋路……老奴在宮中伺候多年,倒也見過類似的……似乎……與攝政王殿下從不離身的那柄‘龍鱗匕’,頗為神似啊……”
    終於挑明!雲錦心中冷笑。這老閹狗,分明是皇帝派來試探她的!
    她臉上瞬間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猛地後退一步,仿佛被這可怕的聯想嚇到了,聲音帶著顫抖:
    “不……不可能!王爺他……他遠在北境,為國戍邊!怎會……怎會與此等慘案有關?!高公公,此等猜測,切莫妄言!恐……恐汙王爺清譽!”她表現得如同一個被嚇壞的、極力維護夫君的婦人。
    高德勝看著雲錦的反應,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又恢複那副恭敬的模樣:
    “老奴失言,老奴失言!夫人莫怪!老奴也隻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一切自有陛下聖裁,三司明斷!”他打了個哈哈,不再多言。
    雲錦又“心有餘悸”地看了那刀鞘幾眼,在高德勝的“護送”下,離開了這令人窒息的證物房。走出宮門,坐上回府的軟轎,她靠在轎壁上,才感覺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刀鞘是真的!到底怎麽回事!她不信,會是他!
    皇帝的態度……曖昧不明,但顯然樂見其成,甚至可能推波助瀾!蕭辰遠在北境,鞭長莫及!形勢……危如累卵!
    回到棲梧院,雲錦將自己關在內室。她坐在妝鏡前,看著鏡中那張蒼白而冰冷的臉。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發髻間那支溫潤的碎玉簪,簪身內側那陰刻的皇陵地圖線條仿佛在指尖跳動。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必須趕在三司“查清”刀鞘來源、坐實蕭辰“罪名”之前,做點什麽!給韓相,給皇帝,給這滿朝等著看戲的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破局,在她冰冷的心底,逐漸成型。哪怕,粉身碎骨!
    ……
    數日後,太後“病體稍愈”,為示皇家恩澤,也為安撫因血詔案和鹽鐵血案而惶惶的人心,下懿旨在宮中設宴,邀宗室親貴及三品以上誥命夫人入宮賞梅。
    棲梧院自然也收到華貴的請柬。
    “夫人,您的傷還沒好利索,這宮宴……”崔嬤嬤看著請柬,憂心忡忡。宮中是虎狼之地,夫人身份又如此敏感,此去凶險難料。
    雲錦放下請柬,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眸子,幽深得如同寒潭。
    “去。為何不去?”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太後病愈,乃國朝之喜。本夫人身為王府側妃,豈有不去恭賀之禮?況且……”
    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本夫人,還要為太後和陛下,獻上一份‘大禮’。”
    宮宴設在禦花園的梅林暖閣之中。雖是寒冬,暖閣內地龍燒得極旺,溫暖如春。
    各色名貴梅花盆栽擺放其間,暗香浮動。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觥籌交錯,笑語晏晏。太後端坐主位,臉色依舊帶著一絲病後的蒼白,但精神尚可,在皇後和幾位太妃的陪同下,接受著命婦們的請安和奉承。
    慶元帝亦在座,麵色平靜,眼神卻不時掃過全場。
    雲錦的到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依舊穿著素雅的月白色宮裝,肩頭披著那件滾白狐毛邊的鬥篷,發髻間隻簪著那支碎玉簪,脂粉未施,更顯得清麗脫俗,卻也帶著一絲病弱的蒼白。
    她安靜地坐在屬於王府女眷的位置上,垂眸斂目,仿佛與周遭的繁華熱鬧格格不入。
    “喲,這不是錦夫人嗎?”一個帶著明顯譏誚的聲音響起。韓相夫人王氏,在幾位相熟誥命的簇擁下,搖曳生姿地走過來。
    她看著雲錦蒼白的臉色和肩頭,眼中充滿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聽聞夫人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好生威風,怎麽今日瞧著,倒像是霜打的茄子?可是那鹽鐵血案的慘狀,把夫人給嚇著了?”她刻意提起鹽鐵血案,聲音不小,引得周圍不少命婦側目。
    雲錦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韓夫人,那眼神清澈見底,卻讓韓夫人心頭莫名一悸。
    “韓夫人說笑了。”雲錦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人耳中,“為國捐軀者,英魂不朽。民女心中隻有悲憫與敬意,何來懼怕?倒是夫人您……”
    她頓了頓,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韓夫人那身華貴得近乎紮眼的錦袍,
    “聽聞韓相近日為黑風峽一案殫精竭慮,想必憂心忡忡。夫人卻能如此容光煥發,倒真是……心寬體胖。”最後四個字,她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諷刺。
    “你!”韓夫人被噎得臉色一紅,正要發作。
    “好了。”主位上的太後淡淡開口,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目光落在雲錦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易察覺的冷意,“今日是賞梅宴,莫要提那些煞風景的事情。錦夫人身子弱,就安生坐著吧。”
    “是,謝太後娘娘體恤。”雲錦恭敬地應道,重新垂下眼簾。
    宴席繼續進行。酒過三巡,氣氛漸酣。絲竹之聲轉為更加歡快的曲調。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雲錦,忽然緩緩站起身。
    她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暖閣內瞬間安靜了不少。
    隻見雲錦走到暖閣中央,對著太後和慶元帝的方向,盈盈一拜,聲音清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懇請:
    “太後娘娘鳳體康泰,陛下聖德澤被,乃萬民之福。今日宮宴,群芳競豔,民女不才,願獻舞一支,為太後、陛下賀,亦為……那些在黑風峽枉死的英魂,祈願往生。”
    獻舞?
    所有人都是一愣。在這種時候?為枉死者祈願往生?這雲氏遺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太後眉頭微蹙,慶元帝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和審視。
    “哦?錦夫人還會跳舞?”太後淡淡問道。
    “略通一二。”雲錦垂首道,“此舞名《破陣》,相傳為前朝巾幗英豪所創,剛柔並濟,有祈願英靈、破邪祟、安社稷之意。”
    《破陣》?前朝舞?為枉死者祈願?
    這理由……讓人無法拒絕。
    太後與慶元帝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頷首:“準。”
    絲竹之聲暫停。暖閣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地中央那個素衣女子身上。
    雲錦緩緩脫下身上的鬥篷,交給一旁的玲瓏。她裏麵穿著一身窄袖束腰的素白勁裝,勾勒出纖細卻蘊含著力量的腰肢。她走到樂師麵前,低聲說了幾句。樂師們麵露難色,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絲竹管弦。
    雲錦從腰間,緩緩抽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軟劍!
    劍光如水,映照著她清冷決絕的眉眼!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如同裂帛,驟然劃破了暖閣內沉寂的空氣!
    雲錦動了!
    她的身形如同被勁風吹拂的雪白勁竹,瞬間舒展開來!沒有柔媚的腰肢款擺,沒有婉轉的眼波流動,隻有一股凜冽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殺伐之氣!
    劍隨人走,人隨劍行!
    起手式,便是蒼鷹擊殿!劍鋒斜指長空,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她的步伐迅捷而沉穩,如同踏在無形的戰鼓之上,每一次落足都帶著千鈞之力!
    劍光閃爍,時而如銀蛇狂舞,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時而如寒星點點,籠罩周身,潑水不進!
    這不是舞!
    這分明是戰陣殺伐之技!是浴血疆場的戰舞!
    那素白的身影在場地中央輾轉騰挪,劍光霍霍,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仿佛她不是在舞劍,而是在用劍尖,蘸著那黑風峽三百亡魂的鮮血,在書寫著一曲無聲的挽歌和控訴!
    暖閣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驚心動魄、殺氣凜然的“舞姿”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命婦們花容失色,宗室們目瞪口呆。太後眉頭緊鎖,慶元帝的眼神則變得無比幽深。
    就在那劍勢攀升到最高點,雲錦一個淩厲的鷂子翻身,劍光如同匹練般橫掃而出,氣勢如虹!所有人都以為這驚世駭俗的劍舞即將結束時——
    異變陡生!
    那橫掃的劍光在半空中猛地一頓!雲錦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驟然折返!目標不再是虛無的空氣,而是——端坐於主位側方、龍椅之上的慶元帝!
    不!準確地說,是慶元帝身邊,那個剛剛還沉浸在劍舞震撼中、此刻臉上猶帶驚愕的攝政王蕭辰!
    蕭辰回來了!
    他竟然在宮宴開始後不久,悄然抵達,剛剛入座!甚至沒來得及換下那身沾染著北境風塵的玄色蟒袍!
    他顯然也被雲錦這驚世駭俗的劍舞所吸引,目光沉凝地看著場中那抹素白的身影,眼中翻湧著複雜難辨的情緒——有震撼,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那凜冽劍意所激起的戰意?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那劍舞牽引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