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慕容求見,王不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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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別院,雲水居。
    蕭辰的到來,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不僅驅散連日陰雨,也帶來令人窒息的風暴前最後的寧靜與……暗流。
    花廳內,那兩半並排擺放的龜甲,如同一個無聲的警示,橫亙在兩人之間。
    盡管雲錦已明確表態不會離開,但蕭辰心底那根關於“鳳棲梧”和“神秘身世”的刺,並未完全拔除。
    隻是眼下京城危機未解,他強行按捺下探究的衝動,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為雲錦洗刷冤屈的行動中。
    他帶來的親衛迅速接管別院的防衛,影煞則帶著更精幹的暗衛,如同幽靈般散入北上、江南各地,順著軍械案的線索,以及鳳棲梧出現的蹤跡,展開更縝密的調查。
    蕭辰本人則幾乎與雲錦形影不離。
    白日裏,他在別院臨時設立的書房處理從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政務和軍報,雲錦則在一旁處理錦瑟閣的事務。
    兩人各據一桌,偶爾抬頭,目光交匯,雖有溫情,卻也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
    蕭辰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雲錦。
    看她凝眉思索,看她執筆書寫,看她偶爾因疲憊而輕揉額角……每一次,他都想將她擁入懷中,用最直接的方式確認她的存在,驅散那因“鳳隱”二字而帶來的不安。
    但看到她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凝重,他又強行克製住。他深知,此刻任何過激的舉動,都可能將她推得更遠。
    “王爺,慕容翊公子遞了拜帖,說是有關於軍械案的重要線索,想與王妃麵談。”玲瓏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打破室內的沉寂。
    慕容翊!
    這個名字像是一點火星,瞬間點燃蕭辰眼底壓抑的風暴!他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射向門口的玲瓏,嚇得玲瓏脖子一縮。
    “他怎麽會知道軍械案?!”蕭辰的聲音冰冷,帶著凜冽的殺意。
    此事關乎雲錦性命,他早已下令嚴密封鎖消息,慕容翊一個海外商人,如何得知?
    還偏偏選在他剛到江南之時前來拜訪?!其心可誅!
    雲錦也蹙起眉頭。慕容翊此時來訪,確實蹊蹺。她放下筆,看向麵色陰沉的蕭辰,解釋道:“我並未向他透露此事。或許……他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消息渠道?”蕭辰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雲錦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他的消息,未免也太靈通!錦兒,此人居心叵測,你絕不能見他!”
    又是這樣!雲錦心底湧起一股無奈。若慕容翊真有線索,於破案有利,為何不能一見?
    但她理解他的擔憂,溫和看向他:“王爺,若慕容翊真有線索,或許能助我們早日破局。”
    雲錦試圖說服他,“況且,這是在我們的地方,重重護衛之下,他還能如何?”
    “在我們的地方?”蕭辰俯身,雙手撐在她的書案兩側,將她困在方寸之間,灼熱的氣息帶著怒意噴在她臉上,
    “你可知人心險惡?他若借機傳遞假消息,或是行挑撥離間之舉,你又當如何?錦兒,我不允許任何潛在的危險靠近你!尤其是他!”
    他眼中的偏執和占有幾乎要溢出來。
    雲錦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因連日奔波、心神焦灼而略顯憔悴,下頜線條緊繃,眼底泛著紅絲,可即便如此,那眉宇間的淩厲與俊美依舊驚心動魄……莫名的心疼,心疼眼前這個男子!
    心中驀地一軟,酸澀與心疼交織蔓延。
    “蕭辰……”她不再稱呼疏離的“王爺”,而是喚了他的名,聲音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心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全然的懇求,
    “我不是需要你時刻護在羽翼下的瓷娃娃,我有自己的判斷力。相信我,好嗎?”
    她抬起手,輕輕拽住他玄色衣袖的一角,那微小的力道,卻仿佛有千鈞之重,“你若實在不放心……可以在屏風後聽著。一切,由你定奪。”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如此盛怒、醋意翻騰之時,放下身段,用商量的語氣同他說話。
    沒有針鋒相對的辯駁,沒有清冷疏離的抗拒,隻有柔軟的請求,與全然的信任——將最終的決定權,交到他的手上。
    蕭辰怔住了。
    滿腔翻騰的怒火與醋海,在她這輕柔的呼喚和微小的拉扯動作中,竟奇異地凝滯了一瞬。
    她清澈的眸子裏,倒映著他有些猙獰的麵容,那裏麵沒有畏懼,沒有不耐,隻有不容置疑的堅持,以及一絲……被他逼出的,淺淺的疲憊與無奈。
    那抹疲憊,像一根細針,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心髒最柔軟處,帶來尖銳的痛感。
    他在做什麽?他口口聲聲要護她周全,卻正在用他的猜忌與霸道,成為她的負累,磨去她眼中的光彩嗎?
    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混合著滾燙的醋意兜頭澆下,滋滋作響,蒸騰起一片白茫茫的、令人窒息的矛盾水汽。
    他死死地盯著她,喉結劇烈地滾動著,撐在書案上的手背青筋暴起,顯示著他內心劇烈的掙紮。
    一方麵,理智與強烈的占有欲在瘋狂叫囂,絕不能讓慕容翊靠近她半步,哪怕隻是隔著屏風!那廝巧言令色,萬一……
    另一方麵,她此刻的柔軟與懇求,那全然交付的信任姿態,像最甜的蜜,又像最利的刃,讓他根本無法硬起心腸拒絕。
    他怕拒絕之後,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失望,怕那剛剛拉近的距離,再次被推遠。
    兩種情緒在他胸中激烈衝撞,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突然猛地伸手,不是推開,而是一把將她從梨花木椅上撈起,緊緊地、緊緊地箍進懷裏。
    “錦兒……我……”他埋首在她頸窩,灼熱的唇貼著她微涼的肌膚,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痛楚。
    他的擁抱緊密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顆心髒狂亂而沉重的跳動,以及他身體細微的顫抖。
    這不是平日那個運籌帷幄、睥睨天下的攝政王,隻是一個被可能失去摯愛的恐懼折磨得快要發狂的普通男子。
    雲錦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軟成一汪春水。
    她沒有掙紮,反而抬起雙臂,輕輕回抱住他精壯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堅實而微燙的胸膛上,聽著那如擂戰鼓般的心跳,她清晰地感知到他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愛意與不安。
    她微微掙紮了一下,仰起頭,迫使他對上自己的視線。
    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又似有火焰在深處燃燒,無比認真,一字一句道:“從始至終,都隻裝著你一個人。隻有你。”
    這句話,如同九天梵音,瞬間滌蕩蕭辰心中所有的陰霾與狂躁。
    所有的猜忌、不安、暴怒,在這一刻融化。“錦兒……”他喃喃低喚,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悸動。
    下一刻,他猛地俯身,吻上她微啟的紅唇。
    雲錦先是微微一僵,隨即便放鬆下來,閉上眼,生澀而順從地回應著他。她能感受到他唇舌間的顫抖,深沉的愛戀與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
    她的回應,如同最好的安撫,漸漸撫平他心底最後的褶皺。
    直到兩人都氣息不穩,蕭辰才勉強鬆開她的唇,額頭卻依舊抵著她的,呼吸粗重,灼熱地噴灑在她潮紅的臉頰上。
    他的眼眸深邃如夜,其中翻湧的情潮尚未平息,但那份狂躁的風暴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與滿足。
    “記住你的話,”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微微紅腫的唇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這裏,永遠隻能有我。”
    雲錦臉頰緋紅,眼波流轉間帶著一絲被疼愛後的慵懶與媚意,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她肯定的回應,他深吸一口氣,將她又往懷裏緊了緊,才沉聲道:“好。”
    但他緊接著語氣一轉:“就在外間花廳,隻半炷香的時間。他若有不軌之言,或試圖靠近你三尺之內,我會立刻出來。”
    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雲錦點頭應道:“好,依你。”蕭辰看著她順從的模樣,忍不住又在她額間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
    花廳內,慕容翊依舊是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月白瀾衫,象牙骨扇,見到雲錦獨自進來。而蕭辰隱在巨大的紫檀木屏風之後,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加燦爛的笑容。
    “王妃娘娘安好。”他拱手行禮,目光在雲錦臉上停留片刻,敏銳地察覺到她眉宇間那一絲不同於往日的沉鬱,心中了然。
    “慕容公子不必多禮,請坐。”雲錦在主位坐下,語氣疏離而客氣,“公子在拜帖中提及,有關乎軍械案的重要線索,不知是何線索?”
    慕容翊搖扇一笑,並不意外她的直接:“王妃快人快語,那在下便直言了。
    在下家族生意遍布海外,消息來源蕪雜,近日偶然得知,那批流入貴商隊的軍械,最初並非產自西域那個小邦,而是來自更西方的‘大食’——阿拉伯帝國邊境的一個地下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