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脈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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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天光正好。
    玲瓏指揮著幾個細心的丫鬟,將蕭辰平日裏慣穿的常服、朝服、鎧甲一一取出,晾曬、熨燙、整理,去除征戰帶來的風塵氣息,準備以最好的狀態迎接主人歸來。
    雲錦揮退旁人,獨自一人留在蕭辰那間寬敞整肅的寢殿內。空氣中彌漫著陽光曬過織物的暖香,以及獨屬於他的、清冽的男性氣息。
    她走到衣架前,那裏掛著一套他最喜歡的玄色緙絲常服,袖口和衣襟處以暗金線繡著精致的蟠龍紋,尊貴而內斂。
    這是他在府中處理日常政務時最常穿的衣物之一,上麵仿佛還殘留著他伏案疾書時的專注神情,以及他擁她入懷時的溫暖體溫。
    雲錦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光滑冰涼的衣料,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摸易碎的夢境。她的目光細細描摹著衣袍上的每一道紋路,每一個褶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眷戀與不舍。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為他整理衣袍了。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腦海,帶來一陣尖銳的劇痛。她強忍著鼻尖的酸澀,仔細地撫平衣袖上一處幾乎看不見的細微褶皺,又理了理腰間的束帶。
    就在她準備將衣袍重新掛好的那一刻——
    毫無預兆地!
    一股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狂暴的灼熱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噴發,又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衝垮了堤壩,從她心髒最深處的血脈源頭,轟然炸開!
    “呃——!”
    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扭曲、變黑,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鏡,無數碎片伴隨著尖銳的耳鳴聲向她襲來。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焚盡世間萬物的灼熱感在她四肢百骸瘋狂竄動,所過之處,經脈如同被烙鐵熨燙,血液如同沸騰的岩漿!
    她手中的衣袍無力滑落,掉在地上。
    她想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滾燙的沙石堵住。
    身體的力氣被瞬間抽空,她踉蹌著向後倒去,視線徹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自己額間爆發出一團耀眼奪目的金紅色光芒,一隻鳳凰的虛影一閃而逝,發出無聲的清唳!
    “砰!”
    身體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失去了所有意識。
    “夫人!”
    剛剛走到殿外準備請示事情的玲瓏,聽到裏麵不尋常的動靜,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雲錦麵色慘白如紙、唇瓣失去所有血色、一動不動倒在地上的駭人景象!
    玲瓏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大腦一片空白,隨即,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
    “夫人——!快來人啊!夫人暈倒了——!”
    整個王府,瞬間因為這聲尖叫,從迎接凱旋的喜悅巔峰,墜入突如其來的、極度恐慌的深淵!
    仆從們驚慌失措地奔跑,太醫被連拖帶拽地請來,整個主院亂作一團。玲瓏跪在雲錦身邊,握著她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卻又在皮下感受到一種詭異的、令人心驚的灼熱溫度,嚇得她眼淚直流,渾身發抖。
    消息飛快地傳遍京城。——功高蓋世的攝政王妃,在王爺即將凱旋之際,竟毫無征兆地重病暈厥,生命垂危?
    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玄機?是積勞成疾?是被人暗害?還是……那早已在私下流傳的、關於王妃“身世不明”、“非國母之選”的讖語,終於應驗?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猜測,所有的暗流,在這一刻,全都聚焦到那座巍峨的攝政王府,聚焦到那個昏迷不醒、周身開始泛起不正常紅暈、體溫灼人如同烙鐵的女子身上。
    攝政王府,一夜之間,從雲端墜入煉獄。
    主院寢殿內外,亂作一團。仆從們麵色惶惶,步履匆忙,端進去的熱水、湯藥,很快又原封不動地端出來,伴隨著太醫們沉重的歎息和搖頭。
    殿內,燭火通明,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令人心悸的恐慌與絕望。
    雲錦靜靜地躺在寬大的拔步床上,往日清麗絕俗的麵容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雙頰卻反常地泛著一種詭異的、如同晚霞般濃烈的不正常紅暈。
    她緊閉著雙眼,長睫如同折翼的蝶,一動不動。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隻有貼近了,才能感受到那氣若遊絲的進出。
    然而,與她蒼白麵容和微弱氣息形成恐怖對比的,是她周身散發出的、驚人的高熱!
    那溫度灼人,仿佛她體內藏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皮膚觸手滾燙,甚至連靠近床榻都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熱浪。汗水不斷沁出,卻又很快被那可怕的高溫蒸幹,循環往複,折磨著她本就脆弱的身軀。
    “如何?到底如何?!”玲瓏哭得眼睛紅腫,抓住剛從床邊退下來的太醫院院正,聲音嘶啞地追問。
    年邁的院正臉色灰敗,胡須微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聞訊趕來的王府長史和一眾焦急的核心管事連連叩首:
    “老朽……老朽無能!王妃脈象奇特,忽而洪大如潮,忽而細微如絲,體內似有一股灼熱邪氣流竄不定,老夫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怪症!所有清熱退燒、安神固本的方子都用過了,皆如石沉大海,毫無效用!王妃她……她這症狀,不似尋常疾病,倒像是……像是……”
    他吞吐著,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猜想。
    “像是什麽?!說!”王府長史厲聲喝道,額頭青筋暴起。王爺即將凱旋,王妃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整個王府都將麵臨滅頂之災!
    院正伏在地上,渾身發抖,顫聲道:“倒像是……中了某種古老的邪術,或者……血脈上的……詛咒啊!”
    “詛咒”二字一出,滿殿皆靜!一股寒意順著每個人的脊椎爬升。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如風般卷入殿內,帶來一股淡淡的藥草清氣。正是接到玲瓏緊急傳訊、匆匆趕來的沈硯。
    “沈先生!”玲瓏如同看到救星,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袖,“您快看看夫人!太醫……太醫們都沒辦法了!”
    沈硯麵色沉凝,來不及多言,快步走到床前。他甚至不需要觸碰,便能感受到雲錦周身那異常的能量場和灼熱溫度。他眉頭緊鎖,伸出三指,輕輕搭在雲錦那滾燙得嚇人的手腕上。
    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心頭巨震!
    那脈搏混亂至極,一股狂暴而古老的力量正在她體內橫衝直撞,肆意破壞著她的生機,同時又有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熾熱的力量從她血脈深處被激發,似乎在與之對抗,又似乎在……加速燃燒她的生命本源!
    這不是病!這絕非尋常醫術所能及!
    他閉上眼,凝神細察,試圖以自身溫和的內息探入,引導那混亂的力量。然而,他的內息剛一進入雲錦的經脈,就如同水滴落入沸騰的油鍋,瞬間引發更劇烈的反應!
    “噗——”沈硯猛地睜開眼,臉色一白,竟直接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踉蹌著後退數步,被身後的玲瓏慌忙扶住。
    “沈先生!”眾人驚呼。
    沈硯抬手抹去唇邊血跡,眼中充滿前所未有的驚駭與凝重。
    “怎麽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力量……在自行護主,排斥一切外界幹預!它像是在保護她,隔絕外界的侵害,但同時……它也在瘋狂地消耗她自身的生命精氣!”
    他回想起雲錦之前偶爾流露出的異常,那支神秘的碎玉簪,還有她曾隱晦提及的“身世”……一個模糊而驚人的猜想在他腦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氣血,看向滿臉絕望的王府護衛長淩風和玲瓏,一字一句,沉重地說道:“王妃此症,非藥石能醫,亦非尋常邪祟。依沈某淺見,此非尋常病症,似是一種……古老而強大的‘血脈詛咒’!”
    “血脈詛咒”!
    比太醫院正說得更加直白,更加肯定!如同最後的判決,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殿內死一般寂靜。詛咒?還是血脈傳承的詛咒?這超出所有人的認知範圍,聽起來荒誕不經,卻又因為沈硯的權威和雲錦那詭異的症狀,讓人不得不信。
    “怎麽會……夫人那麽好……怎麽會中什麽詛咒……”玲瓏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淩風麵如死灰,身體晃了晃,勉強站穩,嘶聲道:“快!八百裏加急!不!動用一切最快的方式,將消息稟報王爺!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