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爛根危機!石灰泉水賭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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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露水還沒幹透,蘇瑤就紮進了太空玉米地。
    膠鞋踩在濕泥裏,每走一步都“咕嘰”響,褲腳卷到膝蓋,還是濺了滿腿泥點。
    她蹲下身,手指扒開玉米稈根部的土塊,剛碰到根須就猛地縮手——本該白淨壯實的根須,此刻纏滿黑褐色的黴斑,黏糊糊的像裹了層爛泥,稍一用力就斷成兩截,湊近聞,一股衝鼻的腐臭味直往天靈蓋鑽。
    “壞了!是根腐病!”
    蘇瑤心裏咯噔一下,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她順著壟溝往前挪,膝蓋磨得生疼也顧不上,短短二十米,三分之一的玉米都遭了殃。
    有的稈子看著還青綠地立著,底下的根卻爛了大半,風一吹就晃悠悠的,像隨時要栽倒。再等兩天,怕是整片地都要絕收。
    “蘇瑤!你快來看!我家那壟玉米也這樣了!”老周扛著鋤頭從村西頭跑過來,老遠就喊,煙袋鍋子攥在手裏,袋裏的煙絲撒了一路。他蹲在地裏扒開土,看見爛根的瞬間,煙袋鍋“當啷”掉在泥裏,臉都白了:“這可咋整?這玉米是咱全村下半年的指望啊!”
    周圍的村民也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吵開了。
    張嬸急得直拍大腿:“早知道不種這太空玉米了!普通玉米雖說產量低,也沒這麽嬌貴啊!”
    二柱子撓著後腦勺,嗓門比誰都大:“要不挖了重種?種點紅薯土豆,好歹能填肚子!”
    “挖了?現在補種啥都趕不上趟!”蘇瑤猛地抬頭,嗓子因為著急有點啞。
    她摸出兜裏的放大鏡——還是上次張教授寄來的,蹲在爛根旁仔細看,黴斑上細細的白絲在鏡片下看得清清楚楚。
    腦子裏飛速轉著辦法:村裏的農藥站半年前就空了,上次去縣城問,
    治根腐病的藥早被搶光了,就算有,一斤藥要三毛多,百十來畝地根本買不起;用化肥燒土?
    去年試種普通玉米時試過,黴菌是死了,玉米苗也枯了一半,產量直接砍半。
    “那總不能等著爛光吧?”有人小聲嘀咕,語氣裏滿是絕望。
    蘇瑤盯著手裏的爛根,指節攥得發白,突然想起後山的石灰窯。
    前陣子蓋烘幹房,剩了些石灰堆在窯邊,還有村東頭的泉眼,前陣子用泉水澆地,玉米葉片比別家的厚半倍,說不定能試試。
    她猛地站起來。
    拍掉手上的泥:“老周,你帶兩個人去後山窯上拉五十斤石灰,越快越好!其他人跟我去泉眼挑水,桶不夠就把家裏的洗衣盆、木桶都拿來!”
    “石灰?那玩意兒是蓋房子的!澆地裏玉米不燒死才怪!”二柱子往後退了一步,滿臉不相信,“蘇瑤,你別瞎折騰了,到時候玉米沒救成,連石灰都浪費了!”
    “浪費?現在除了試,還有別的辦法嗎?”蘇瑤拽住二柱子的胳膊。
    往泉眼方向走,“這病是土裏的黴菌鬧的,石灰能殺黴菌,泉水能護根,就算隻有一成把握,也比等著絕收好!”
    二柱子還想說什麽,被老周瞪了一眼:“聽蘇瑤的!她啥時候坑過咱們?”說著扛起扁擔就往後山跑,兩個年輕小夥趕緊跟上。
    蘇瑤帶著剩下的人往泉眼走,路上碰見王大爺,老爺子聽說玉米爛根,顫巍巍地回家把裝糧食的木桶都抱來了:“蘇丫頭,你盡管用,隻要能保住玉米,俺這桶就算劈了燒火也值!”
    泉眼在村東頭的山腳下,水流不大,卻常年不斷。蘇瑤蹲在泉眼邊,用木勺往桶裏舀水,一邊舀一邊數:“一盆水兌兩勺石灰,攪開了再澆,隻澆根部,千萬別沾到葉子,石灰燒葉!”她怕大家記不住,特意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玉米稈,圈出根部的位置。
    村民們拎著桶、端著盆往地裏跑,蘇瑤也拎著一個鐵皮桶,跟著往回趕。剛澆了半壟,二柱子突然喊起來:“蘇瑤!你快來看!這石灰水澆完,根上的黴斑好像少了點!”
    蘇瑤趕緊跑過去,蹲下來扒開土——還真有點效果!黑根上的黏膩感淡了不少,白黴絲也幹了些,不像剛才那樣一碰就掉。她鬆了口氣,剛想讓大家加快速度,就聽見村口傳來拖拉機的聲音,有人喊:“縣農資站的人來了!說要來看咱的病玉米!”
    來的是個戴眼鏡的技術員,穿件的確良襯衫,褲腳燙得筆直,踩在泥地裏還特意踮著腳。他蹲在地裏看了會兒爛根,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這是重茬根腐病,沒特效藥,最好的辦法是輪作,你們這地得荒兩年,讓土裏的黴菌自然死光。”
    “荒兩年?我們喝西北風去?”老周急了,往前湊了兩步,“技術員,就沒別的辦法了?哪怕貴點也行啊!”
    技術員推了推眼鏡,從包裏掏出個小本子:“辦法也有,用進口殺菌劑,就是貴,一畝地要五塊錢,你們這百十來畝地,得五百多塊。先交錢,我再幫你們申請調貨。”
    五百多塊?蘇瑤心裏一沉。村裏的互助基金上個月剛給王大爺的孫子交了醫藥費,現在賬上隻剩二十八塊三,還是賣紅薯攢下來的。她攥緊手裏的鐵皮桶,指節都泛白了:“不用了,我們自己有辦法。”
    “你們能有啥辦法?”技術員撇了撇嘴,掃了眼村民手裏的木桶和鐵皮桶,“用這些土法子?別到時候玉米全爛光了,哭都沒地方哭。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別來找農資站要賠償。”
    蘇瑤沒理他,轉身對村民說:“接著澆!每棵玉米根上多澆半瓢,今天必須把這百畝地澆完!”她怕技術員的話影響大家的士氣,特意提高了聲音。
    技術員見沒人理他,悻悻地站了會兒,罵了句“瞎折騰”,就開著拖拉機走了。
    太陽越升越高,曬得地麵發燙,地裏的人沒一個歇的。
    蘇瑤的襯衫濕透了,貼在背上,像背了塊鐵板,嗓子幹得冒煙,連咽口水都疼。
    她拎著鐵皮桶,從這頭跑到那頭,看見有人澆得慢,就上去搭把手;看見有人分不清根部和葉子,就蹲下來教。
    她知道,這事兒賭不起——賭贏了,全村人下半年有糧吃,烘幹房能派上用場,
    水稻種子申請下來也有地種;賭輸了,不僅半年的辛苦白費,之前跟村民們承諾的“靠太空作物增收”也成了空話。
    中午的時候,老周從家裏帶了窩頭和鹹菜,蘇瑤啃了兩口就咽不下去,灌了半瓢泉水,又接著澆地。二柱子看她實在累得不行,搶過她手裏的桶:“蘇瑤,你歇會兒,我來澆!”
    蘇瑤搖搖頭,靠在玉米稈上喘了口氣:“沒事,趕緊澆完,晚上還得來看情況。”
    傍晚的時候,夕陽把玉米地染成了金黃色。縣農資站的技術員居然又回來了,這次還帶了個相機。
    他沒下車,就在地頭轉悠,看見村民們還在澆地,皺著眉走過來:“還沒澆完?我看你們這玉米是沒救了。”
    “沒救?你再看看!”二柱子拽著技術員往地裏走,扒開一棵玉米的根部。技術員蹲下來,剛看了一眼就“咦”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這爛根怎麽不擴散了?還有新根?”
    蘇瑤走過去,指著根須上細細的白芽:“早上澆的石灰水,現在已經冒新根了。”
    技術員拿出相機,對著新根拍了兩張,又看了看蘇瑤手裏的水桶:“你這水裏加了啥?除了石灰還有別的?”
    “山裏的泉水,就加了石灰。”蘇瑤擦了把臉上的汗,沒多說。她知道,現在說再多都沒用,等過兩天玉米稈挺起來,產量上來了,才是最好的證明。
    技術員沒再說話,又拍了幾張照片,悻悻地走了。
    天黑透了,最後一桶石灰水終於澆完。村民們都累得癱在田埂上,沒人說話,隻有玉米葉被風吹得“沙沙”響。老周遞過來一個涼透的窩頭:“吃點吧,今天辛苦你了。”
    蘇瑤接過窩頭,咬了一口,有點噎。她看著黑沉沉的玉米地,小聲問:“老周,要是……要是這方法沒用,新根長不起來咋辦?”
    老周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有點啞:“怕啥?你敢想,我們就敢幹!真不行,明年咱跟你一起種水稻,後山還有荒地,總能找出條活路。”
    旁邊的村民也都附和:“對!蘇瑤,我們信你!就算今年沒收成,明年咱再試!”
    蘇瑤看著大家的臉,心裏突然熱了點。她啃完窩頭,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土:“走,明天一早再來查,要是新根能長到兩指長,這玉米就有救了。”
    夜風刮過玉米地,帶著泥土的腥味。蘇瑤走在田埂上,膠鞋裏灌滿了泥,腳步比早上沉,卻比早上穩。她不知道這石灰加泉水的法子能不能撐到最後,不知道這百畝玉米能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