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就憑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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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紀晨死死地盯著他,眼神裏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當年黎家倒台,‘晨曦’的人滿世界追殺我們這些核心財務!隻有你和我,手上掌握著黎家真正的資產憑證!我的,是加密的電子賬目,而你的,是那些老家夥最看重的地契、股權轉讓書,是能讓黎家東山再起的‘鐵證’!”
    柳婉音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隱約猜到了什麽,但那個猜測太過黑暗,太過殘忍,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相信。
    屏幕裏,柳弘文的身體像是被這番話釘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他臉上的每一條肌肉都在抽搐,那是一種極致的痛苦。
    “他們找到了你。”紀晨的聲音低沉下去,卻比剛才的嘶吼更加陰冷,更加滲人,“他們抓住了你的軟肋。他們知道你老婆剛生了婉音,知道你怕死,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個所謂的‘家’!”
    “所以,他們給了你一個選擇,對不對?”
    “一個魔鬼的選擇。”
    紀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近乎殘忍的笑意。
    “交出我一家的藏身地點,他們就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帶著那些‘鐵證’,像條狗一樣苟活下去。”
    “或者……”
    “我們兩家人,一起死。所有的證據,都跟著我們一起,變成灰燼。”
    監控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柳婉音的眼淚,終於決堤了。
    她捂著嘴,渾身冰冷,劇烈地顫抖著。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父親的噩夢,父親的恐懼,父親這二十年來日日夜夜的煎熬,根源竟然在這裏。
    一個選擇題。
    一邊,是同事,是戰友,是同鄉,是活生生的幾條人命。
    另一邊,是自己和妻女的性命,以及……黎家複仇的唯一希望。
    這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無論怎麽選,手上都會沾滿洗不掉的血。
    她的父親,選擇了後者。
    他用紀晨一家的性命,換來了自己的苟活,換來了那些被他視若珍寶的“鐵證”,也換來了……二十年的人間地獄。
    “我……”柳弘文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以為……我以為實物證據比電子賬目更重要……我以為隻要保住了那些東西,就一定能等到黎家沉冤昭雪的那一天……我以為……”
    “你以為?!”紀晨猛地打斷他,發出一陣淒厲而尖銳的慘笑,笑聲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絕望。
    “哈哈哈哈……你以為?柳弘文,你憑什麽以為?就憑你比我更‘忠心’嗎?”
    笑聲戛然而止。
    紀晨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
    他緩緩地,緩緩地,拉開了自己左臂的衣袖。
    柳婉音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根本不是一條人的手臂!
    手臂上,皮膚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坑坑窪窪,布滿了深褐色的、猙獰的烙印!一個個醜陋的圓形、方形的疤痕,像惡毒的圖騰一樣,烙滿了整條小臂,新舊交疊,觸目驚心!
    “你以為我死了,對不對?”紀晨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這種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裏都更讓人毛骨悚然。
    “我命大,沒死在那場大火裏。但我被他們抓住了。”
    “他們想從我嘴裏,撬出那份電子賬目的密碼。他們用燒紅的鐵塊,一塊一塊地,往我身上烙。”他撫摸著手臂上的疤痕,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語氣裏沒有痛苦,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
    “後來,他們發現,我的腦子比我的骨頭更有用。於是,我成了他們的‘鬼’。一個藏在暗處,替他們做賬、洗錢、斂財的‘鐵算盤’。”
    “柳弘文,你看到了嗎?”他抬起那條布滿烙印的手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勳章,“這就是你當年的選擇,帶給我的‘福報’!”
    “我活著,卻比死了更痛苦。我每天都在地獄裏,替我們的仇人,打造一個更穩固的天堂!”
    “而你呢?”他死死地盯著柳弘文,“你守著那些所謂的‘鐵證’,守著你的寶貝女兒,過了二十年安穩日子!”
    “憑什麽?!”
    “憑什麽?!”
    紀晨的聲音再次變得淒厲,他猛地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狠狠拍在桌上!
    那是一根被磨得鋒利無比的鐵條,尖端在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柳婉音的心跳驟停!
    “我的條件很簡單。”紀晨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睛裏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黎家小子的計劃,我都知道。我可以把我掌握的‘晨曦基金會’二十年來所有的黑賬,全都告訴他。”
    他頓了頓,拿起那根鐵條,尖端對準了柳弘文的心口。
    “但是,我要他的命!”
    “現在,就在這裏!”
    “我要你女兒,在隔壁的監控室裏,親眼看著!看著她那個溫和慈祥、引以為傲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貨色!我要讓她知道,她這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是用我們全家的鮮血換來的!”
    屏幕裏,柳弘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求饒,沒有辯解,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掙紮。他的臉上,是一種解脫般的平靜。
    仿佛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二十年。
    “不要!”
    柳婉音再也控製不住,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她轉身就要朝門外衝去!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死在這裏!
    但一隻手,鐵鉗一樣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黎夜。
    “放開我!他要殺了我爸爸!”柳婉音瘋狂地掙紮著,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不會。”黎夜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開了。
    黎夜的身影,出現在了屏幕裏。
    他走了進去,步伐沉穩,表情冷峻。他沒有看柳弘文,也沒有去看紀晨手裏的凶器,隻是徑直走到了桌邊。
    紀晨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滾出去!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黎夜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從後腰處,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煙火氣。
    然後,他將槍“啪”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中央,推到了紀晨和柳弘文的中間。
    整個房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