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留下的路是生路又是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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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了那個微型信標的最高權限,在引爆輿論的同時,也黑進了大廈的物理安防係統,為他打開了這一條,唯一的生路!
“這個混蛋……”
黎夜低聲罵了一句,眼眶卻有些發熱。
他沒有時間感慨。
他能聽到,通道外,已經傳來了急促的、混亂的腳步聲和吼叫聲。那是大廈的安保人員,他們正處於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但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而身後的服務器,那代表“清道夫”的閃爍頻率,雖然依舊混亂,但似乎正在朝著某個固定的、危險的頻率,重新穩定下來!
黎夜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踉蹌著衝進了那條漆黑的通道。
在他身後,暗門緩緩關閉。
機房內,重新陷入死寂。
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哐當”一聲合攏,最後的轟鳴被徹底隔絕。
世界瞬間安靜得可怕。
黎夜整個人脫力地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黑暗,是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仿佛被活生生塞進了一個鐵棺材裏。
他能聽見的,隻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肺部像破風箱一樣徒勞的抽動。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和機油混合的鐵鏽味,稀薄得讓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喉嚨發緊,胸口悶得發慌。剛才在機房裏精神高度緊繃還沒覺得,現在一鬆懈下來,身體的虛弱感就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雙腿軟得跟麵條似的,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他隻能伸出手,扶著旁邊粗糙冰冷的牆壁,一步一步,試探著往前挪。牆壁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管線,有的還帶著餘溫,有的卻冰冷刺骨,像是死去巨獸的血管。
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發出“咯吱”一聲,黎夜的心髒也跟著猛地一抽。
他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身後,那扇他以為堅不可摧的暗門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一下,又一下。
他們追上來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不能停,絕對不能停。
就在這時,一直塞在他耳朵裏的微型耳機,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電流“滋滋”聲。
緊接著,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周海。
“……活下去,混蛋!”
是錄音。
周海的聲音聽起來很急,背景裏還有嘈雜的風聲,像是在高速移動中錄下的。
“你現在走的這條維修通道,是江天明那家夥留的最後一條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聽著,我在城市的A13號廢棄地鐵站台等你,記住,A13號站台!那是唯一沒有被‘清道夫’監控的路線。”
“別死在裏麵,我可不想去給你收屍……”
錄音到這裏戛然而止,耳機裏又恢複了死寂。
黎夜停頓了片刻,胸口那股被壓抑的鬱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發現臉上的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
A13號廢棄站台……
好,周海,你可得等著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繼續扶著牆壁往前走。江天明那個偏執狂設計的路線,絕對不可能是一條坦途。黎夜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那家夥的資料,一個對機械和安保有近乎變態般執著的天才。
他留下的路,既是生路,也布滿了殺機。
黎夜的腳步放得更慢了,幾乎是半拖著身體在挪動。他的眼睛努力適應著這片純粹的黑暗,試圖從空氣的流動和溫度的細微變化中,分辨出潛在的危險。
走了大概十幾米,他忽然停住了。
前麵空氣的流動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蹲下身,伸出手,在自己膝蓋以下的高度,慢慢地往前探。指尖劃過虛空,什麽也沒碰到。但他沒有放棄,而是將手放得更低,幾乎貼著地麵。
就在離地麵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的指尖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度變化。
是紅外線感應器。
江天明那個混蛋,他知道追兵肯定會用常規的熱成像來探測,所以他把觸發線設置在了這種反常規的、貼地的位置。一旦有人大步流星地跑過去,腳踝掃過,兩邊的牆壁裏絕對會彈出什麽要命的玩意兒。
黎夜小心翼翼地抬起腳,用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一點一點地跨了過去。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洇開一小塊深色的印記。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不再是沉悶的撞擊,而是尖銳刺耳的、電鑽鑽透金屬的聲音,還夾雜著幾聲模糊的命令。
“快!給我破開!他跑不遠!”
是那個安保主管的聲音,陰魂不散。
黎夜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強迫自己冷靜,可體力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流失。眼前開始出現一片片的黑斑,像是墨汁滴進了水裏,迅速地暈染開。
他咬著自己的舌尖,用疼痛來維持清醒,腳下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扶住牆壁,感覺腳下的地麵似乎有那麽一丁點的下陷。
不對!
壓力板!
黎夜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整個人像被釘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回憶著江天明的設計圖紙。這個位置……這個位置的壓力板,連接的不是炸藥,而是……警報。
一旦踩實,整個通道的備用燈會全部亮起,同時向主控室發出最高級別的警報。到那時,他就成了甕中之鱉。
怎麽辦?
後退?不行,後麵那塊地麵是不是安全的,他完全沒把握。
前進?更不行,隻要重心一動,腳下的機關就會被徹底觸發。
身後的電鑽聲越來越響,仿佛就在耳邊,隨時都能鑽穿門板。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黎夜的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他快撐不住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隻能無力地向著黑暗的深淵沉下去。
就要……到此為止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