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荒村傀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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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根萬年鍾乳石帶著毀滅性的氣勢轟然砸落!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石台和水妖!
那些狂熱的水妖發出了絕望的尖嘯,它們試圖躍入水中躲避,但根本來不及!麵對這天地之威,個體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岩石崩裂聲在整個溶洞內瘋狂回蕩!地麵劇烈震顫,如同發生了地震!濺起的巨大水花如同海嘯般衝向四周岩壁!
沈厭、阿七和林玥在巨石落下的前一刻就已急速後退,緊緊貼住洞壁,仍被衝擊波震得氣血翻騰,耳中嗡鳴不止。
良久,塵埃(和水汽)緩緩落定。
隻見那原本矗立著青銅棺槨的石台,已被數根巨大的鍾乳石徹底砸毀、掩埋!奔騰的地下河被巨石強行改變了流向,河水變得更加湍急混亂。那些水妖…已然不見蹤影,想必已與石台一同化為了齏粉。
然而,那口青銅巨棺…
它竟然沒有被徹底砸毀!
巨大的撞擊力似乎觸發了棺槨本身的某種防禦機製!隻見棺槨表麵那些猙獰的浮雕仿佛活了過來般,散發出幽暗的光芒,構成一個短暫存在的防護力場,硬生生扛住了巨石的主要衝擊!但棺槨依舊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傾斜、變形,棺蓋與棺體之間裂開了一道更大的縫隙!
更加濃鬱、粘稠如瀝青的漆黑穢氣,如同潰堤的洪流,從那裂縫中瘋狂湧出!瞬間汙染了大片河水!
“吼——!!!”
一聲更加清晰、更加暴虐、充滿了無盡痛苦和憤怒的嘶吼,猛地從棺槨裂縫中傳出!震得整個溶洞瑟瑟發抖!
那八根原本就繃到極限的鎖鏈,此刻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其中兩根較細的,竟“崩崩”兩聲,猛地斷裂開來!碎片如同炮彈般四射飛濺!
封印正在加速崩潰!
“快!加固封印!”林玥臉色劇變,不顧危險,率先衝向那傾斜的巨棺!隊員立刻跟上,從裝備箱中取出管理局特製的、閃爍著銀白色符文的金屬鎖鏈和符卡,試圖替代斷裂的古老鎖鏈。
阿七也立刻盤膝坐下,將紫銅缽盂置於身前,全力誦念經文,浩瀚的佛光如同潮水般湧向巨棺,試圖壓製那噴湧的穢氣。
然而,那穢氣的量和狂暴程度遠超想象!佛光與之接觸,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推進得異常艱難!管局的特製鎖鏈剛剛靠近,表麵的符文就被汙染得迅速黯淡!
“不行!這東西太霸道了!我們的裝備壓製不住!”隊員焦急地喊道,手中的金屬鎖鏈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脆化!
沈厭看著那瘋狂湧出的穢氣和裂縫中隱約傳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氣息,通幽眼刺痛無比。他強忍著不適,目光飛快地掃視著被砸毀的石台廢墟和周圍洞壁。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幾塊崩飛的石台碎塊上。那些碎塊內部,似乎露出了不同於外部岩石的、人工雕琢的痕跡!
他快步走過去,扒開碎石。
隻見那些石台內部,竟然鑲嵌著幾塊保存相對完好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極其古老的象形文字和圖畫!
這些文字圖畫的內容,並非描述如何封印,而是更像一種…警告?或者說…記錄?
圖畫中,描繪著古老的先民與一種形態模糊、如同巨大肉塊或陰影般的“怪物”搏鬥、祭祀的場景。而在最後幾幅圖中,顯示先民們最終用一種特殊的、散發著光芒的“麵具”和複雜的舞蹈儀式,才勉強將那“怪物”分割、鎮壓(並非消滅)於各地,其中一部分,就被封入了這口青銅巨棺!
而那“麵具”的形態…雖然抽象,但那犄角、那獠牙、那空洞的眼眶…
沈厭的心髒猛地一跳!
儺麵!是儺麵!
這些石板,竟然印證了百曉生的話!歸墟教尋找古儺麵,果然是為了釋放或者說控製這些被上古封印的“汙穢之獸”!
就在他試圖解讀更多文字時——
“沈厭!小心!”林玥的驚呼聲傳來!
隻見那青銅巨棺的裂縫中,猛地探出十幾條完全由粘稠穢氣構成的、如同章魚觸手般的黑影!這些黑影無視了佛光和管局武器的攔截,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朝著場中生氣最旺盛的幾人卷來!速度奇快無比!
其中兩條,直取正在解讀石板的沈厭!
沈厭臉色一變,左手下意識地就要施展紙紮術,但右手“鎮祟鐐”傳來劇痛和阻礙,動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汙穢觸手就要纏上他的身體——
嗡!
他懷中那半塊師父的懷表,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突然變得滾燙!表殼上那道深刻的劈砍凹痕,竟猛地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卻極其銳利的金芒!
那兩條卷向他的穢氣觸手如同被無形的針尖刺中,猛地一顫,竟然詭異地停頓了刹那,然後改變了方向,掃向別處!
沈厭僥幸躲過一劫,驚出一身冷汗。他看了一眼懷中恢複冰冷的懷表,心中疑竇叢生。
但此刻形勢危急,不容他細想。更多的穢氣觸手從棺中湧出,整個溶洞搖搖欲墜!
“撤!先撤出去!”林玥當機立斷,一邊開槍阻擊觸手,一邊命令隊員後撤。繼續留在這裏,所有人都可能被埋葬甚至汙染!
三人且戰且退,狼狽不堪地沿著原路逃出溶洞。直到衝出洞口,回到祠堂後的山穀,那令人窒息的壓力才稍稍減輕。
回頭望去,那洞口依舊有濃鬱的黑氣如同狼煙般湧出,伴隨著低沉的、令人不安的咆哮聲。
“必須盡快找到加強封印的方法!”林玥臉色難看,看著儀器上依舊爆表的能量讀數,“否則一旦那東西徹底出來…”
“那些石板…”沈厭喘著氣,“上麵提到了一種‘麵具’和特定的‘舞蹈儀式’…可能是關鍵。”
“舞蹈儀式?”阿七若有所思,“莫非是…儺戲?”
儺戲?沈厭心中一動。是了,那些石板上描繪的先民舞蹈,確實帶著濃重的儺祭色彩。
林玥立刻查詢資料:“林家老宅往西十裏,有一個早已廢棄的古村落,叫‘儺村’。據說那裏是榕城最古老的儺戲傳承地之一,林家先祖似乎也與之有關聯。但幾十年前就因為泥石流和人口外遷徹底荒廢了。”
線索指向了那裏。
沒有猶豫,三人立刻出發。留下部分隊員監控洞口後,他們驅車前往那座荒廢的儺村。
所謂的儺村,早已淹沒在荒草和藤蔓之中。殘垣斷壁,破敗不堪,隻有幾座還算完整的石頭房屋框架矗立著,訴說著曾經的存在。村口歪歪扭扭的石碑上,“儺村”二字幾乎被苔蘚覆蓋。
死寂,荒涼。與林家老宅的靈氣盎然截然不同。
然而,當沈厭踏入這片廢墟時,手腕上的“鎮祟鐐”卻突然傳來一陣異常的、輕微的悸動。不是警示危險的刺痛,而是一種…仿佛與什麽產生共鳴般的奇特顫動。
同時,他懷中的那半塊懷表,再次變得微微發熱。
村子中央,有一片相對開闊的場地,地麵由青石板鋪就,似乎曾是村民聚集活動的場所。場地盡頭,還有一個用石頭壘砌的、早已破敗不堪的古戲台。
戲台歪斜,篷布早已腐爛,隻剩下光禿禿的木架。
但當三人走近時,卻隱隱聽到,那破敗的戲台上,似乎傳來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鑼鼓聲?和咿咿呀呀的吟唱聲?
這荒村野嶺,怎會有人唱戲?
三人警惕地停下腳步。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一輪慘白的月亮爬上枝頭,將荒村照得一片鬼氣森森。
那戲台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鑼鼓點變得密集,吟唱聲也變得高亢、扭曲、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愴和詭異!仿佛不是人在唱,而是…無數亡魂在齊聲哀嚎!
呼——
一陣陰風毫無征兆地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吹過戲台。
下一秒,戲台上那空無一物的黑暗中,毫無征兆地亮起了兩盞幽幽的、綠油油的燈籠!
燈籠的光芒下,幾個身影…僵硬地、機械地…“走”上了戲台!
它們穿著破舊褪色、卻依稀能辨認出是儺戲服飾的戲袍,臉上戴著各種各樣猙獰、滑稽、或威嚴的…木雕儺麵!
但這些“演員”的身形…是半透明的!它們的腳…根本沒有踩在戲台上,而是漂浮在空中!
它們是鬼!是滯留在此地的村民亡魂!
而這些亡魂,此刻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上演著一出詭異無比的…傀戲!
它們動作僵硬扭曲,如同提線木偶,伴隨著那不存在於現實的鑼鼓點,跳著一種充滿了原始野性和痛苦意味的舞蹈。那舞蹈的姿勢,赫然與沈厭在溶洞石板上看到的、先民鎮壓“汙穢之獸”的圖案有幾分相似!
戲台上,儺麵扭曲,水袖飄飛(盡管早已破爛),亡魂無聲嘶吼。
戲台下,三人屏息凝神,如墜冰窟。
這根本不是什麽表演,這是一場被困於此地的亡魂,在無盡歲月中,不斷重複上演的…絕望的祭祀!或者說…詛咒!
沈厭的通幽眼死死盯著戲台,盯著那些亡魂舞動的軌跡,盯著它們臉上那些表情各異的儺麵…
突然,其中一個戴著怒目金剛儺麵的亡魂,舞動到了一個特定的角度,它的手臂猛地指向戲台下方某個方向!
而它臉上那副儺麵雕刻的紋路,在幽綠燈籠的照射下,竟與沈厭懷中那半塊懷表殼上的某道細微劃痕,產生了瞬間的重合!
一道靈光,如同閃電般劈入沈厭的腦海!
他猛地明白了!
這些亡魂重複演繹的,不僅僅是祭祀之舞,更是一把鑰匙!一副地圖!每一段舞蹈,每一個儺麵的朝向,都在指示著某個方位,某個被遺忘的…藏著真正秘密的地點!
或許…那裏就藏著能夠加強封印,或者真正理解那口“汙穢之獸”的關鍵!
“記住它們的動作!儺麵的朝向!”沈厭壓低聲音,急促地對阿七和林玥說道,眼睛卻一刻也不敢離開那詭異恐怖的戲台。
而他沒有注意到,戲台角落的陰影裏,一個戴著哭泣女人儺麵的亡魂,那空洞的眼眶,似乎…無聲地轉動了一下, “看”向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