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陰土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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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塊“陰煞髓”滑入喉管的瞬間,並非尋常的吞咽之感,而像是將一塊萬年不化的極地寒核,連同其中封印的無數痛苦尖嘯的怨魂,一同硬生生摁入了胸腔!
    “咯…呃…”
    沈厭的喉嚨裏發出一聲被徹底扼住的窒息怪響!整個人如同瞬間被扔進了絕對零度的深淵!
    冷!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冰寒,從他胃袋深處猛地爆炸開來!那不是普通的低溫,而是一種帶著強烈死亡和寂滅氣息的、仿佛能凍結靈魂本源的陰寒!他的血液、他的筋肉、他的思維…甚至體內那微弱流轉的“炁”,都在這一刻被瞬間凝固!
    體表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白霜,眉毛、頭發盡數染白!他僵直在原地,如同冰雕,連眼珠都無法轉動,隻有眼底深處殘留著一絲極致的驚駭。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下一秒,那極致的冰寒仿佛擁有了生命和意誌,化作無數柄冰冷徹骨、鋒利無比的細刃,以他的胃部為中心,向著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瘋狂穿刺、蔓延!
    尤其是那條早已被穢毒和反噬之力搞得一塌糊塗的右臂,更是成為了這些冰寒細刃首要的攻擊目標!
    “嗤嗤嗤——!”
    仿佛燒紅的鐵塊被強行浸入液氮!右臂內那原本瘋狂肆虐、灼熱陰毒的穢毒能量,與這外來入侵的、更加霸道純粹的極陰寒煞,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冰與毒的交鋒!寂滅與侵蝕的廝殺!
    沈厭的身體成了最殘酷的戰場!
    “嗬…嗬…” 他喉嚨裏擠出破碎的、完全不似人聲的嘶氣聲。身體表麵那層白霜瞬間被震裂、汽化,又在下一秒重新凝結!皮膚表麵青筋暴起,卻又瞬間被凍得發紫發黑!右臂更是劇烈地、不受控製地抽搐、膨脹起來,皮膚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瘋狂蠕動,時而覆蓋上厚厚的冰棱,時而又變得滾燙赤紅,仿佛隨時都會炸裂!
    劇痛!
    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的、足以讓任何硬漢瞬間崩潰的劇痛,如同海嘯般一波波衝擊著他的神經!那不僅僅是肉體的痛苦,更夾雜著靈魂被兩種極端力量反複撕扯、碾壓的極致折磨!
    他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摳著冰冷的地麵,指甲翻裂,鮮血剛滲出就被凍結。身體蜷縮成一團,如同離水的蝦米,劇烈地痙攣著。
    視野開始模糊、閃爍,耳邊是無數怨魂尖嘯的幻聽和血液凍結的劈啪聲。
    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無盡的痛苦和冰寒徹底吞噬的刹那——
    手腕上那個一直沉默的“鎮祟鐐”,似乎被這外來的、更強大的極陰能量徹底激活!它表麵的幽藍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流轉起來,不再是單純的抑製和刺痛,而是發出一股強大的、帶著某種“秩序”規則的吸力!
    它竟開始瘋狂地汲取那些侵入沈厭體內、無差別破壞的“陰煞髓”的寒煞之氣!
    同時,它也以一種更粗暴、更高效的方式,強行壓製和梳理著沈厭右臂內那團混亂的能量戰場!
    就像一個冷酷的監工,用鞭子抽打著兩條撕咬的惡犬,強迫它們按照某種既定的規則去爭鬥、去…融合!
    劇痛驟然提升到了另一個層麵!沈厭猛地昂起頭,脖頸青筋虯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眼球劇烈外凸,布滿血絲!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鎮祟鐐”的強行幹預下,右臂內那原本誓不兩立的穢毒與陰煞,竟被強行擠壓、撕碎、然後以一種極其詭異、痛苦的方式,開始緩慢地、扭曲地…交織在一起!
    黑色的穢毒與灰白的陰煞,如同兩條被強行擰在一起的毒蛇,彼此吞噬,又彼此融合,最終形成了一種全新的、更加深沉、更加危險、如同混沌淤泥般的暗灰色能量!
    這股新生的能量,依舊充滿了毀滅性和劇毒,但卻奇異地達到了一種恐怖的、脆弱的平衡!它不再瘋狂地侵蝕沈厭的身體,而是如同找到了巢穴的毒龍,緩緩沉澱、盤踞在了他的右臂骨骼、經絡之中!
    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冰冷的、仿佛整條手臂都被替換成了萬年玄冰又灌滿了鉛汞的麻木感。
    沈厭癱軟在地,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被冷汗和冰水浸透,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摩擦般的刺痛。
    他艱難地抬起左手,顫抖著,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右臂。
    冰冷,堅硬,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某種冰冷的、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異物。皮膚表麵的青黑之色並未完全消退,反而沉澱得更加深邃,隱隱透出一種金屬般的暗沉光澤。五指可以微微活動,但卻沉重無比,仿佛每一個指關節都生鏽了千年。
    心念微動,嚐試著調動一絲那盤踞的、全新的暗灰色能量。
    嗤!
    一縷細微的、如同灰色煙絮般的能量,順從地從指尖逸散而出,周圍的空氣瞬間發出被腐蝕凍結的細微聲響,地麵留下一小片灰白色的腐蝕痕跡。
    力量…一種冰冷、死寂、充滿毀滅性的力量,確實可以被操控了。
    但沈厭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力量充滿了惰性和…饑餓感。它需要持續的能量喂養,才能維持那脆弱的平衡,甚至…成長。而一旦失去控製,反噬將會比之前更加可怕。
    這果然是飲鴆止渴。用更大的隱患,換取了暫時的力量和喘息之機。
    他掙紮著站起身,身體依舊虛弱,但那種隨時可能被從內部撕裂的痛苦已經消失。右臂沉甸甸地墜在身側,如同掛著一件冰冷的凶器。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個符文光芒逐漸平息、卻依舊冰冷沉重的“鎮祟鐐”。這東西…剛才的反應,絕不僅僅是抑製,更像是一種…強製性的“管理”和“利用”。管局的技術,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
    壓下心中的寒意,他整理了一下破爛的鬥篷,遮住那支變得異常的手臂,朝著鬼市外圍走去。
    現在,該去支付“報酬”了。
    …
    九娘閣內,蘇九娘依舊保持著那個慵懶的姿勢,仿佛從未動過。她看著去而複返、身上還帶著未散寒氣和一絲危險氣息的沈厭,琥珀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意外。
    “看來…你賭贏了第一局。”她輕輕晃動著酒杯,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調侃,“感覺如何?新胳膊?”
    沈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伸出那隻剛剛恢複部分知覺、卻冰冷沉重的左手,將林玥給他的那盒靈硞石放在旁邊的桌案上。
    “這是‘陰土精粹’的報酬。”他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種冰冷的質感,“你之前說,還有關於我父母懸賞的消息。”
    蘇九娘瞥了一眼那盒能量充盈的靈硞石,並未收起,反而輕笑一聲:“靈硞石?嗬…現在這東西,可買不到那種級別的消息了。”
    她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落在沈厭身上,帶著一種玩味的審視:“不過…看在你剛才差點把自己玩死,又勉強‘活’過來的份上,給你個提示倒也無妨。”
    她纖長的手指蘸了蘸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光滑的桌麵上,緩緩畫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符號。
    那符號像是一隻扭曲的眼睛,又像是一個抽象的山峰,瞳孔的位置卻是一個空洞的漩渦。
    “發布懸賞的買家,很小心,用了很多層偽裝。但最終的資金流向和幾個中間人的秘密記號,都指向了這個符號。”蘇九娘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這個符號…在很多年前,代表著一個非常隱秘、甚至被認為早已消亡的古老組織——‘觀山太保’。”
    觀山太保?沈厭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他們世代從事什麽?”他追問。
    “誰知道呢?”蘇九娘聳聳肩,恢複慵懶姿態,“尋龍點穴?發掘古墓?守護某些秘密?或者…幹脆就是一群追求長生不死的老怪物?早就沒人說得清了。最後一次有關他們的可靠記載,大概還是在民國時期。”
    她話鋒一轉,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沈厭懷中(那半塊懷表的位置):“有意思的是,大概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你父母失蹤前後,這個早已沉寂的符號,又短暫地出現了一次。而那次,似乎與某個試圖追查‘儺麵’起源的民間學者小組的意外有關…”
    儺麵!父母!觀山太保!
    線索再次交織纏繞,指向更深的迷霧!
    沈厭的心髒猛地收緊。父母的研究,果然觸及了某些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的古老核心秘密!
    “這個符號,在哪裏還能找到?”他死死盯著桌麵上那即將幹涸的酒漬符號。
    蘇九娘微微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第二個消息。得加錢。”
    她看著沈厭,眼中閃爍著狐狸般的光芒:“不過,我看你身上除了那點可憐的運氣,也沒什麽值錢的了…這樣吧,換個方式。”
    她指了指鬼市深處:“幫我給‘鬼拍肩’帶個口信。就告訴他…‘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當年的賬,該清一清了。’”
    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把話帶到,我就告訴你,誰的身上…還刻著這個‘觀山太保’的標記。”
    又是一個充滿陷阱的交易。
    沈厭沉默地看著蘇九娘,又看了看自己那支冰冷的右臂。
    他沒有選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