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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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夜裏十一點。
昏暗的夜色將金門大橋半遮半掩,隻露出一點車燈的光亮。
商悸結束了與歐洲區的視頻會議,指尖捏了捏有些發脹的眉心。
自從童話小鎮回來,他就像上緊了發條的陀螺,連軸轉了近七十二個小時。
工作郵件堆積如山,跨國合作的細節需要敲定,連跟父母報平安的電話都推遲到了現在。
他端著咖啡走到落地窗前,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阿悸啊,怎麽這個點打電話?是不是沒休息好?”母親關切又帶著點責備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瞬間衝散了他滿身的疲憊。
“媽,我剛結束會議。”商悸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之前太忙,忘了跟你們說一聲。我到舊金山了,一切順利。”
“你這孩子,就是報喜不報憂。順利就好,順利就好。”電話那頭,母親絮絮叨叨地叮囑著,“一個人在那邊要按時吃飯,別仗著年輕就隻顧工作,你看你上次視頻,人都瘦了一圈。”
“知道了,媽。”商悸笑了笑,目光落在窗外漸明的城市天際線上,“爸呢?”
“在旁邊練太極呢,”母親頓了頓,聲音裏透出些許試探和期待,“對了,你……你跟......聞璟,聯係了嗎?那孩子怎麽樣啊?”
商悸握著手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他想起沈聞璟那雙清澈又疏離的眼睛,和他那句“先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把真相告訴我”。
“有聯係。”他斟酌著詞句,聲音溫和而堅定,“他很好。媽,這件事急不來,我需要一點時間,讓他慢慢接受。請你們相信我。”
他得想個辦法。
既要遵守對沈聞璟的承諾,在結果出來前不驚動父母,又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他們的生物樣本。
畢竟是哥哥,解決問題,是應該的。
商悸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帶著幾分苦惱和縱容的笑意。
掛掉電話,他點開與沈聞璟的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打下一行字。
【商悸】:這幾天還順利嗎?別太累,注意身體。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商悸】:下周實驗樣本會出結果,我會親自過去一趟,很快回A市。到時候聚一下。
他相信,以沈聞璟的聰慧,能明白他字裏行間的額外意思。
……
謝家大宅。
清晨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裏彌漫著手衝咖啡的醇香和烤吐司的焦香。
宋婉正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島台邊,親自盯著家裏的阿姨,將一盅剛燉好的頂級官燕小心翼翼地裝進保溫盒裏。
“這個給聞璟送去,記得跟他說,一定要趁熱喝!”她耐心地指揮著,“告訴他,男孩子也要好好保養皮膚的嘛!尤其是他那種藝術家,手和臉就是第二生命!”
長長的餐桌主位上,謝建城正在吃著早餐,聞言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但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往上牽起的弧度,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陣拖鞋趿拉的聲響由遠及近,謝承言打著哈欠,一身深灰色睡袍鬆鬆垮垮地從樓上晃了下來。
他那頭微卷的黑發亂翹著,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又野性的性感。
他拉開椅子坐下,端起牛奶灌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問:“媽,您這一大早的,又折騰什麽呢?”
宋婉一看到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昨天積攢的對小兒子的滿意,瞬間轉化成了對大兒子的“恨鐵不成鋼”。
她將保溫盒往旁邊重重一放,雙手叉腰,保養得宜的柳眉倒豎起來:“我折騰?謝承言我問你,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從非洲那個項目回來,快一個月了,整天就知道在外麵野,沒個正形!你再看看你弟弟!”
她一指樓上謝尋星的房間方向,聲量都拔高了幾分。
“尋星現在多好!知道疼人了,還會給聞璟做飯!我昨天瞧著聞璟那孩子,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長得漂亮,性子沉穩,有才華還不驕不躁。你呢?你什麽時候能給我帶回來一個這麽省心的?不對也不用省心了我對你要求也不是那麽高,你好歹給我帶回來一個啊!”
宋婉機關槍似的火力全開,謝承言早就對這套說辭免疫了。
他慢條斯理地掏了掏耳朵,一臉無謂地給自己麵前的吐司抹著藍莓果醬:“媽,您這話說的。我弟那是鐵樹開花,千年等一回,可遇不可求。我這叫緣分未到不可著急。兩種情況,不能一概而論。”
“你還情況?”宋婉氣得笑出聲,“我告訴你謝承言,今年之內,你要是再不給我找個對象,我就把你那些信用卡、副卡,全都給你停了!”
謝承言抹果醬的手一頓,他抬起頭,那雙和謝尋星有三分相似、卻更顯風流的眼睛懶懶地一掀,笑了。
“媽,我都三十三了,不是十三歲。我自己賺錢,您停掉卡也不影響我什麽。別總把我當小孩。”
他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你……”宋婉氣得手指都在抖。
就在這時,一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落在了謝承言身上。
謝建城放下了手裏的粥,那雙曆經商海沉浮的眼睛沉沉地看著他,薄唇輕啟,隻吐出兩個字。
“沒用。”
謝承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爸這套。
一個字不多說,但殺傷力巨大。
“行行行,我沒用,我這就走,不在這兒礙您二位的眼了。”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抓起那片剛抹好果醬的吐司,叼在嘴裏,光著腳就溜出了餐廳。
身後,傳來宋婉餘怒未消的聲音:“你給我回來!早飯還沒吃完呢!”
謝承言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玄關。
出去玩。
不讓你們看見,總行了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市裏最頂級的私人會所“雲頂”裏,悠揚的爵士樂像流水一般淌過每一個角落。
這裏沒有震耳欲聾的喧囂,隻有衣香鬢影和低聲的交談。
謝承言一個人占了臨窗的卡座,麵前隻放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他就這麽靠在沙發裏,鬆開了兩顆襯衫紐扣,露出小麥色肌膚和若隱若現的鎖骨線條,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酒杯,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