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軒並沒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崔清漪看的一清二楚，但她不在意，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漠視是根深蒂固的。
    別說大晉這個封建王朝，就是男女平等的後世，看不起女人的也比比皆是，所以完全沒必要計較。
    “姑娘，上次我就是隨便說說，我不收話本子。”
    看崔清漪一雙眼不閃不避的看著他，齊墨軒索性將話說的更明白些：“姑娘，寫話本子這件事不是誰都能做的，多少讀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您一個姑娘家就別湊這個熱鬧了。”
    齊墨軒以為自己說完這話，這姑娘就惱羞成怒直接轉身離開了，沒想到對方沒走，反而嗤笑出聲：
    “嗬，他們寫不出來，那是他們沒有本事，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
    齊墨軒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姑娘哪來的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我倒是要看看姑娘能寫出來什麽驚才絕豔的故事。”
    齊墨軒朝著崔清漪伸手，崔清漪卻沒立即將自己手中的書稿遞過去，她看向齊墨軒鄭重其事道：
    “掌櫃，看書稿之前我們先說好，若是你覺得我的書比那位清風公子的好，我們四六分成。”
    齊墨軒這下是真被氣笑了，他在東平縣開書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狂妄的，尤其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若是你的書比清風公子的更好，我就是給你四六分成又如何。”
    崔清漪這才將手中的書稿一齊遞過去，她麵上鎮定，心裏卻在偷笑，這掌櫃的還是年輕，幾句話就被激起了火氣。
    或者他大概也是清風公子的書粉，看不得自己的偶像被她這種不知天高地厚人褻瀆。
    齊墨軒篤定崔清漪是隨便寫了幾張紙來糊弄他，但這種想法在他打開油紙看到裝訂好的書頁上那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時戛然而止。
    “青天記之踏雪尋梅”，落款：南城先生
    齊墨軒輕咳一聲，有些幹巴巴的說：“這字倒是不錯，你一個女子怎麽習了這種字體。”
    崔清漪：“閑著沒事兒練著玩。”
    齊墨軒：“嗬~字寫的好，不代表書就寫的好。“
    想著趕緊看完，趕緊打發這人走的心思，齊墨軒翻開了書稿，然後這一看就是一刻鍾之久。眼看著這人的眼睛都黏在了書頁之上，崔清漪嘴角勾起了淺淡的笑，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等。
    一刻鍾後，齊墨軒意猶未盡的合上了書頁，他訕笑著看向崔清漪：“這也太少了，剛到精彩處怎麽就沒有了。”
    崔清漪覺得他問了個廢話，這隻是初稿，她怎麽可能把所有內容全部拿出來。
    “掌櫃覺得我這書和清風公子相比如何？”
    齊墨軒收起了之前對崔清漪的輕視，他斟酌一下：“姑娘這本青天記確實不錯，但能不能和清風公子的話本相比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這人倒是實誠。
    “那掌櫃的可願意與我合作？”
    齊墨軒有些猶豫，他承認這本青天記確實不錯，雖然沒看到後麵的故事是什麽樣，但這節踏雪尋梅的故事情節足夠引人入勝，情節描寫跌宕起伏，細節描寫到位尤其是其中仵作驗屍的細節十分專業。
    隻是這個題材的話本他也是第一次見，並不是現如今少爺小姐們喜歡的主流，放在書肆裏他不敢保證會有人買賬。
    但是這故事他也著實喜歡的緊。
    看齊墨軒的模樣崔清漪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麽，但她不準備使盡渾身解數去勸齊墨軒和她合作。
    早在決定寫青天記的時候她就已經做了兩手打算。
    若是齊墨軒有這個魄力，願意和她合作，那今後他們有銀子一起賺。
    若是齊墨軒固執守舊，她也不強求。原本剛到東平縣的時候她就在考慮要做點什麽生意，若說之前一直沒想好，那如今她腦子裏的計劃就完全成熟了。
    若是齊墨軒不願意，她就自己開一家書肆。
    “罷了，若是掌櫃的有顧慮，我在去別的書肆問問。”崔清漪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書稿。
    齊墨軒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芊芊素手，見到其上沾染的墨汁，突然就下定了決心。
    “好，我和姑娘合作，我給你四成，我這就寫契書。”
    .......
    看著新鮮出爐的契書，崔清漪淡定的將其收好，“那齊掌櫃，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齊墨軒臉上也帶著笑：“崔姑娘，我這書齋可就靠著這個故事翻身呢，後續的故事若是掉鏈子我可是要按照契書索賠的。”
    崔清漪胸有成竹：“放心，不會讓齊掌櫃失望的。我會盡快將下一個故事送過來。”
    等這人走遠，齊墨軒看著墨香齋，心中默念：“最後一次，最後在試試吧。”
    蒟蒻邊做繡活邊朝著大門口的方向看，今日姑娘出去送話本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了？蒟蒻不知道書肆是怎麽個經營的法子，也不清楚人家能不能收下自家姑娘的話本。
    她一邊期待又一邊害怕姑娘因為被拒絕而深受打擊，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一張帕子才勉強繡出個輪廓來。
    她繡的帕子在錦繡坊大受歡迎，上次去錦繡坊的掌櫃便和她預定了幾張其他圖案的繡帕，害怕她有了名氣去別家，錦繡坊的女掌櫃又將收購價提高了不少。
    蒟蒻很滿足，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賺銀子，這種感覺很新奇讓她著迷。東平縣的生活很好，她和姑娘今後就在這裏紮根也挺好的。
    她內心也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憂慮，但這種憂慮在自己能用繡活賺錢之後開始變淡了些，蒟蒻好像明白了自己在擔心什麽。
    她想長長久久的和姑娘在一起，不想被拋棄。
    崔清漪回來的很快，她迫不及待的想和蒟蒻分享自己的好消息。站在門口將翹起的嘴角使勁兒壓了壓，而後麵色沉重的推開了門。
    蒟蒻聽到大門響，急忙放下手中的繡活迎了出去，在看到崔清漪塌下來的嘴角時心裏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