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舌戰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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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基長長地鬆了口氣,靚坤讓王道出來說理,他還以為這是想要讓王道踩死自己呢。
    結果才發現,原來自己想多了。
    王道分明是在端水嘛。
    這種事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官司有的打。
    那就好辦了!
    沒有問題的。
    聚義堂眾人都驚奇地看著王道,巴基能聽出來的言外之意,他們聽不出來?
    一碗水端平和稀泥,這是摣Fit人必備的技能。
    身為一個堂口的堂主,難免要處理一些瑣事,端水就要端得有水平,要不然內部分容易分裂。
    隻不過……
    這可是社團啊。
    向來是幫親不幫理。
    甘子泰分明是靚坤一派,你王道端水端的舒服了,甘子泰會沒有意見?
    這次是甘子泰,下次如果被人懟的是你旺角堂口的小弟,要是再這麽端水,恐怕會有大問題吧?
    大佬罩著細佬,細佬有事情挺大佬,這才是出來混江湖的正確做法。
    幫理不幫親?怕不是要被人打死就是被人罵死哦!
    王道還是太年輕啊。
    巴基生怕靚坤品出味來,趕緊落實了:
    “阿道說得有道理,有道理。”
    甘子泰也跟著道:
    “沒錯,阿道說得有道理。”
    兩人都覺得王道懂他們,故此相當淡定。
    王道笑道:
    “好,兩位沒有意見就好。”
    “太子的出發點看著是人情,其實也是社團規矩。”
    “我社團有一個明確的規矩,但凡是新摣Fit人上位,都有三個月的緩衝期。”
    “三個月之後,才會有交數。”
    “焦點就在這最後幾天,新加入的地盤算不算之前堂口的地盤。”
    眾人齊齊點頭。
    “肯定算啊!”巴基趕緊把這話頭給定死,“已經開了香堂,優惠自然就要遵守那三個月的。”
    甘子泰大怒:“你放屁!”
    “兩位不要吵。”王道製止了兩人的吵架,“其實兩位都是為了維護社團的規矩。”
    “咱們出來混,要講信義要講忠義,其實都是規矩。”
    “你們都沒有錯。”
    巴基頓時不滿道:“阿道,你可不能兩邊都和稀泥,總有一個沒有道理吧?”
    “哦?”王道挑了挑眉毛,“基哥說我和稀泥,我覺得自己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咱們且等下,好好地討論一番。”
    “基哥,我本來是不想這麽快說的,不過你既然這麽想要知道,那我就好好地跟你掰扯一下。”
    王道真起身向著主位上的三位大佬微微抱拳,然後沿著長桌走動:“我是社團的白紙扇,考慮問題,自然要遵從社團的意誌來。”
    “那麽有一個問題需要正視……”
    “摣Fit人為社團開疆拓土,要不要獎賞?”
    眾人都竊竊私語,看向王道的眼神很是古怪。
    這種事情還用說?
    “阿道,你到底行不行啊?”巴基很是不滿,“為社團開疆拓土,當然要獎賞了。”
    王道笑著反問:
    “可以獎賞啊?”
    “那要怎麽獎?獎賞多少?”
    “這種事情我怎麽知道?”巴基頗為不滿。
    王道正色道:
    “先蔣生創立摣Fit人製度,以大氣魄把龍頭話事人的話語權分給諸位摣Fit人,你們天然有提議的權利和義務。”
    “基哥也是諸位摣Fit人之一,你說你不知道?”
    巴基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咧嘴笑道:
    “這種事情之前沒有的。”
    巴基說得半對半錯,洪興在蔣震的時期,不過是一般的小社團,那個時候都是用拳頭打天下的,打下幾條街幾個地盤就可以結社出道。
    蔣天生雖然死得窩囊,可就是在他做龍頭的時候,洪興的勢力才發展壯大,從二流社團一舉突破到一流社團。
    細數蔣天生的功績,一下子增加了三個大堂口,尖東、旺角、葵青,甚至連九龍堂口也擴張了。
    王道把話一說,巴基的臉色都變了。
    “時代都是不斷發展的,昔日初創之時創立的製度,有些製度總是不合時宜的。”
    “比如……”
    王道看著眾人道,
    “咱們有的堂口有的擴大,有的縮小,有的壓根變都沒有變。”
    “但他們享受的待遇是一樣的。”
    “沒有道理出了大力氣的人,受委屈吧?”
    “咱們出來混的,都明白一個道理,想要上位,就得讓人服氣。”
    “怎麽讓人服氣呢?”
    “搏命立功。”
    “不論是四九還是摣Fit人,想要往前一步,都需要讓人有信服的功績。”
    眾人頻頻點頭,然而臉色不一。
    總有人覺得王道話裏有話,特別是巴基臉色都變了。
    可不等他反駁出聲,王道指著靚坤說話了。
    “就好比我大佬,早年買魚丸入行之後,雖然屢次立功,但依然還是四九,就算還是一統魚市,也還是四九。”
    “是社團不公嘛?”
    “不是!”
    “是為社團立下的功勞不夠大。”
    “五年前斬殺陳其之後還去大學進修了五年,才成了摣Fit人。”
    “我大佬上位就是諸位摣Fit人上位的典型,必須要有足夠的功績。”
    “有誰不服氣嗎?”
    沒有人出來反對!
    誰敢反對靚坤的功績,那就要好好地考慮你的功績經不經得起眾人的審問了。
    實際上,能夠做摣Fit人的,基本的功績是必然的,但是也得跟誰比啊!
    要是跟靚坤比,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五年的苦窯,可不是所有人都待過的。
    王道壓根就沒有給眾人發話的機會,徑直走到甘子泰身邊說道:
    “大家都知道太子能打,甚至在尖東那個四戰之地都能存活下來,還成功地立旗成功。”
    “這就是太子的功績,前兩天甚至把尖東的地盤擴大了五六倍還多。”
    “為社團開疆拓土,這是無可爭議的功績,有誰不服氣嘛?”
    依然沒有人。
    甘子泰的功勞是實打實的,當然靚坤的幫助也不容忽視。
    可退一步講講,即便有靚坤的支持,要不是甘子泰本身過硬,他又怎麽可能撐到靚坤的支援呢?
    王道又來到韓賓身邊,竟然輕輕拍了拍韓賓的肩頭:
    “賓尼又是另一個例子。”
    “在沒有過檔洪興之前,賓尼的江湖名望比先龍頭還要高。”
    這是實話,合圖是當時第一社團,人家哪怕後來分裂,三個分支的規模都跟現在的洪興不相上下。
    那樣大的平台下,一個突出的堂主名聲比二流社團的龍頭大得太多了。
    更何況,當時合圖二十幾個堂口的堂主真特麽的認為韓賓將會是公認的龍頭,那名聲自然又不同。
    “賓尼到來之後,大幅度提升了我們洪興的知名度。”
    “咱們出來混的是打打殺殺嗎?”
    “各位,那是不對的。”
    “江湖是人情世故的。”
    “咱們是刷臉的。”
    “先前別人提起洪興往往能夠跟洪字頭的其他分支混淆,但是賓尼一來,洪興的名聲就傳播出去了。”
    “提起洪興,所有人都會說,那就是賓尼虎過檔的社團啊。”
    “這就是功績啊!”
    “對於我們古惑仔來說,名聲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賓尼過檔的舉動,就把洪興的實力提升了一個台階。”
    眾人頓時色變——還能有這個說法?
    蔣天養和靚坤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別人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但這兩位商人可是太清楚名氣的重要性了。
    名氣是可以變現的。
    為什麽要在傳媒平台上打廣告?為的是廣而告之,而後變現。
    古惑仔為什麽大多數要在身上紋身?為的是廣而告之!
    蔣天養看王道的眼神又是不同。
    “名聲,是賓尼給洪興提升最大的東西。”
    “他帶來的葵青、屯門,以及賓尼、恐龍、細眼三位幹將自身,倒是其次了。”
    說到這裏,王道吐槽道,
    “我要是掌權者,我一定要給賓尼封個二路元帥不可!”
    王道輕輕拍了拍韓賓,後者忽然感到心暖暖的。
    當時他想要跳槽的時候,江湖上有若幹選擇,其實每個選擇都比洪興來得靠譜,來得有利。
    然而韓賓最後還是跳槽來到了洪興,固然是看好了洪興的摣Fit人自由度很高,更重要的是靚坤是第一個邀請他來的,蔣天生更是毫不猶豫地給出了三個堂口還有近兩百萬的過檔費,再加上韓賓又對王道有相當的好感。
    種種因素才促成了他過檔。
    隻不過江湖上對韓賓過檔洪興其實都有不同的看法,在他們看來,韓賓過檔洪興相當於下嫁,洪興是配不上他韓賓的。
    現在韓賓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王道把自己的功勞點得清清楚楚,更是把隱形的功勞給一並點出來了。
    這是韓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
    什麽叫作知己?
    這就叫作知己!
    哪怕沒有萬疆股票基金,他也願意跟王道一起玩兒。
    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啊!
    蔣天養暗暗搖頭,看向王道的眼神很是深沉。
    靚坤的頭馬看得太深太深遠了。
    他說得對。
    如果當時蔣天生能夠順勢把韓賓的頭銜給提升一下,形勢又會不一樣的。
    現在想要給韓賓升職,時機太不湊巧了!
    這可不是胡說八道,而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靚坤搞了這一場大龍鳳,有功的人太多了——甘子泰有大功勞、靚坤有大功勞、韓賓有大功勞、恐龍和細眼都有大功勞。
    光給韓賓升職?
    甘子泰、恐龍、細眼怎麽辦?
    更何況靚坤已經是大路元帥了,真要把他們都升職了,靚坤的影響恐怕都要超越他這個龍頭了。
    破壞社團結構平衡的事情可不能做!
    蔣天養又開始怨恨起蔣天生來了,你說你好歹是洪興龍頭老大,結果你竟然沒有靚坤的頭馬看得深遠,你死的還真不冤枉。
    蔣天養不敢罵娘,他與蔣天生的爹娘是一樣的。
    王道又拍拍手道:
    “這些事情當初有過嗎?”
    “太子擴大了地盤、賓尼提升了社團的名聲、龍哥給社團輸送了我大佬這樣的人才、靚媽為我們社團開拓了古惑女的財源、伊麵扶大廈之將傾……”
    “社團有沒有獎勵過?”
    “都沒有吧?”
    巴基臉色大變,臉上汗都下來了:
    “那又如何?”
    蔣天養同樣臉色大變,惡狠狠地盯著巴基,恨不得把手中的雪茄塞進他的嘴裏。
    蠢貨啊!
    “那又如何?”王道的表情很是誇張,“基哥,我真不相信這話會是您這樣的三朝元老給出的回應。”
    “有功不賞可比有過不罰嚴重得多。”
    “這是破壞我們社團結構的根本性問題。”
    “有功不賞有過不罰,小弟們誰會為社團搏命?”
    “做與不做都是一個樣,甚至做得好,反倒要被社團倒追……”
    “那小弟們為什麽會要搏命呢?”
    “阿道,你說得太誇張了。”巴基幹巴巴的解釋。
    “是嘛?”王道慢悠悠地來到巴基身邊,大手一揮嘲弄道,“基哥,請你看看周圍的情況。”
    巴基建安抬頭,就看到自從蔣天養以下所有摣Fit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噴火一樣。
    “各位,各位。”巴基十分慌張,汗如雨下,“這不是社團的規矩在這裏嘛。”
    他又解釋道,
    “我這人是老粗,你們都知道的,我說話可不針對任何人,你們也都明白的。”
    啪啪啪。
    王道竟然鼓起掌來,
    “好一句推辭啊。”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竟然變得嚴厲起來,
    “這裏是聚義堂,各位都是摣Fit人,與龍頭商議之後就變成了社團的規矩。”
    “如果此事確認,太子要繳納的數額遠遠超過三個月前規定的,那就成了成例。”
    “那,以後誰會願意為公司開疆拓土?”
    巴基還在詭辯:“阿道,你不要說得那麽可怕好吧。”
    “可怕?”王道嗬嗬直笑,隻是他的笑容變得十分陰冷。
    熟悉他的韓賓同情地看著巴基,傻子,你自以為精明的跟鬼一樣,恐怕壓根不知道阿道的恐怖。
    這位可是滿腹經綸的家夥,反正韓賓這個高傲的人最佩服的就是王道。
    蔣天養和靚坤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巴基。
    兩人都知道巴基明白這事情的重要性,但他硬是裝傻充愣,背後肯定有隱情——等下就回去好好地查查他。
    不信查不出什麽來。
    “原來僅僅是可怕啊,這樣一搞,所有的年輕人都不能出頭,都會過檔到其他的社團,我們的人才就會變得外流,再沒有新的人才崛起。”
    “這就跟普通人家一樣,以前還有孩子,現在孩子都沒有了。”
    “家族自然就消失了。”
    “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說了吧。”
    巴基無言以對,道理他都懂,他就盯著太子、靚坤等人新增的地盤,他想要多分一些錢。
    身為三朝元老,他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怎麽可能呢!
    他當然知道的!
    王道知道他知道,巴基也知道王道知道,然而他還是要這麽說。
    這就是他的性格——見小利忘大義,優先滿足自己的利益。
    平時的時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主打一個誰都不得罪。
    可到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他會寸步不讓。
    洪興的摣Fit人都知道西環基哥的脾性,所有人都會看在他元老的麵子上讓一讓,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嘛!
    基哥就是靠著這種小聰明來攫取利益。
    若是有足夠的利益,就是讓他來損害自家的利益也都沒有問題的,這就是基哥的作風。
    這一套,基哥玩得賊溜。
    可惜,今天遇到了不慣著自己的王道。
    王道把話說得明白,基哥的臉都變綠了。
    空氣一陣沉默,所有人都看著基哥。
    靚坤帶來的小弟們看著王道的眼神格外狂熱——道哥(大佬)果然犀利啊。
    王道居高臨下地看著巴基,
    “基哥,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為太子說話?”
    “難道不是?”巴基腦子沒有反應過來,你特麽的都把我說出什麽樣了,這還不是在給太子說話?
    王道笑著搖頭:
    “抱歉,我之前就說過了,我是會站在太子這邊說話的。”
    “油尖旺一體嘛,我旺角從來幫親不幫理。”
    你都混社團了,還幫理不幫親,那不是有病嗎?!
    巴基仿佛得到了個救命稻草一樣,高聲喊道:
    “各位,你們都明白了吧,阿道是在針對我啊。”
    然而聚義堂沉默又安靜。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覺不可思議。
    他們都鞥呢看得出來王道已經大獲全勝,壓根就不需要最後一句話來畫蛇添足。
    所有人都知道,王道是聰明人,聰明人會做畫蛇添足的事情?
    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於是事情就變了詭異了。
    聚義堂隻有巴基的聲音,到了後來,巴基自己都收聲了。
    王道臉上露出了惡作劇一般的微笑:
    “我們堂口剛剛收了缽蘭街半條街哦,不過,大家都知道那半條街在油麻地。”
    “旺角的堂口剛剛收了油麻地半條街,我們旺角堂口憑什麽要繳納油麻地的數?”
    “你說你可笑不可笑?”
    巴基無話可說。
    他還可以用新堂口已經建立,此後再擴大地盤來懟太子,可他絕對不能用同樣的話術來靚坤,雖然這兩件事情基本上是一回事。
    王道朝著靚坤使了一個眼色,靚坤秒懂:
    “各位,規矩就是規矩。”
    “我是旺角的堂主,再兼任油麻地的堂主不像那麽回事,這缽蘭街還是交給社團吧。”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