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忙時為農閑時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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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因為啥?打不著唄!俺們要是能打著,還用你娃說?早賣皮子賣肉掙了錢咧。"
    "大隊裏沒槍?不應該啊~"
    "嗬嗬,一聽就知道你娃是個半吊子,有槍又咋咧?
    那些野物都在山裏的溝溝坎坎藏著呢,哪能輕易讓你看見?
    而且野物精的很,比你娃精多了,都是黑裏天出來,白天不見影。
    偶爾能瞧見一兩個的,一看見人就跑了,翻山越嶺不在話下,哪怕在山梁和懸崖上也能跑的跟飛一般。
    你想打它們,難著呢。"
    "我想試試,之前跟人學過一點兒,就看看好打不好打吧,打不著再想其他法子。"
    "想試試也行,要不了多長時間你娃自然而然就死心了。"
    "那,我要用槍的話怎麽說呢?"
    支書不怕路平安逃跑,路平安跑了對他來說正好,大隊還能少個負擔。
    "你要是領著大隊上的人一起去打野物,我倒是可以做主給你用用,不過隊上的槍和子彈不能白用,要交錢,這是規矩。
    而且你身份特殊,一次隻能給你三發子彈,打完了再領。"
    支書與某些古板的領導不同,他對於打獵並不排斥,並不認為這是不務正業。
    主要還是地裏那點兒收成實在不足以養家糊口,支書作為大隊的領頭羊,這些年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也包括打獵,甚至包括一些不那麽光明的手段。
    陝北地界貧瘠,老百姓窮,偏偏這地方自古以來還多兵災匪患,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不搞點兒"副業",怎麽糊口?
    關中的刀客,東北的胡子,魯省的響馬,豫省的闖將,湘省的土匪……
    哪個不是因為窮,才開始玩兒命的?
    這些都是手段比較激烈的,放到這個年代顯然是不可能再做,但不妨礙支書他們從地下找補地上收成的不足啊。
    南方才子北方將,關中黃土埋皇上,沒膽子朝王陵下手,但是朝一些達官貴人、地主老財的墓葬下手嘛,支書他們還是有膽子的,而且很大。
    社員湊巧發現某個地方有墓,支書領頭,正大光明的開搞,壓根沒人能管。
    用支書的話來說,就是水庫工地那邊被打死的三個盜墓賊是個啥東西嘛?整個一群二杆子貨麽!
    公家眼皮子底下還敢下手,生怕自己不死麽?
    村子裏的社員就沒那麽蠢的,他們隻要金銀和銅器,這些都是可以拿去賣錢。
    像什麽瓷器、書畫之類的四舊物件兒通通不要,賣不了錢不說,還容易惹事兒。
    老百姓活不下去,道德底線相對就靈活很多,被人說什麽品行不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些刀口舔血的買賣,也就顯得很無所謂了。
    更別提支書他們根本就不以為去地裏刨些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偷偷賣了有什麽不可以的,他們換了錢也是買糧食,維持生活所需。
    這些都是支書正大光明說出來的,他壓根就不怕路平安去舉報他們,或者說,這也是考驗,一種對於路平安是否和村子一條心的測試。
    反正這都是些小事,上麵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管,收拾支書或是某個社員很容易,架不住六道灣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他們還怕支書帶著社員圍著他們要糧食呢。
    路平安對這些無感,他如今都混到朝不保夕的地步了,就連拿來睡覺的一床被褥都要求人家施舍,還能管的了別人愛不愛護文物?
    這和那些對著櫥窗裏掛著的奢侈品皮草一頓拍,然後告訴我們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有啥區別?
    哦……紙醉金迷不帶我,地球變暖全賴我麽?
    在支書家吃了一頓飯,把支書媳婦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嘟囔了幾句,卻被支書一個眼神製止了。
    支書很看好路平安,覺得這小子不是一般人,施些小恩小惠籠絡一下怎麽了?自己沒本事帶著社員們過上好日子,說不定還得讓人家路平安幫著想個法子呢。
    吃過飯後支書領著路平安去了所謂的倉庫,這是兩孔相連的窯洞,頂部已經開裂,有些地方還有小規模坍塌。
    這裏麵放的都是一些雜物,瘸腿桌子爛凳子,破瓦罐、裂水缸,鏽的不像樣子的鋤頭和鏟子,以及一些籮筐和木質農具。
    裏麵那間窯洞靠著窗戶有個火炕,火炕旁邊是一個灶台,就是灶台上的鍋已經被人搬走了,隻剩一個窟窿,露出裏麵被熏的烏黑的灶膛。
    路平安看了看,感覺還行。
    這窯洞不像是一時半會兒就會塌下來的樣子,短時間內將就一下沒啥大問題。
    "這炕是好的,你打掃打掃,我去給你弄一套被褥,再給你提點兒糧食,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牛棚都住了,路平安還有什麽不能將就的?
    出門折了一把蒿草充當笤帚,路平安就忙活開了,灰塵四起,彌漫了整個窯洞。
    路平安把炕上的灰塵清理了,地上老厚一層的沙土也收拾了一番,就在這時,支書領著幾個人扛著東西過來了。
    一套補丁摞補丁的破被褥,一個大陶鍋,一個木頭勺子,一根扁擔和兩個水桶,一袋子玉米麵,一小袋子高粱麵,一把花椒、一串辣椒和一小捆蒜頭,一大塊兒鹽,一卷窗戶紙,一盒火柴,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
    這就是路平安的全部家當了,接下來他要玩兒命幹活,用他的辛勤勞動,換取這些生活所需。
    "來,簽個字。"
    支書讓路平安在借條上簽了個字,然後讓村裏幹慣了活兒老爺們兒幫著路平安收拾了一下屋子。
    尤其是哪個爐灶,得先把陶鍋安置在灶台上,用泥糊邊兒,再試著燒一下,看看火炕有沒有漏煙的地方,煙囪有沒有堵住。
    其次是窗戶紙要換一下,原先的窗戶紙早已腐朽,被風吹成了一個個小旗子。
    一切收拾妥當後,支書他們就不管了,剩下的全靠路平安自己。
    以後是吃香的喝辣的,還是吃糠咽菜,亦或是要飯,全憑個人能耐。
    路平安此時很有種改造農家小院的既視感,不僅不覺得苦,反而樂在其中。
    眼見屋裏收拾的差不多了,路平安挑著水桶,朝著坡下走去,他要去挑水了。
    順著山坡下的河道朝著上遊走個三百多米,那裏有個小泉眼,殷殷清泉從一處石崖下滲出,雖然水流量很小,卻常年不休,足夠供應全大隊人生活所需的。
    路平安猜測之所以會有六道灣村,應該就是因為這個泉眼,畢竟在這幹旱貧瘠之地,一個常年不幹的泉水就顯得相當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