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在對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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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斬首的嫁衣鬼並未死去。
它的軀體如蟲豸般扭曲,在車廂地板上痙攣、蠕動。
那顆頭顱滾落一旁,慘白的臉上,漆黑眼珠瘋狂轉動,死死盯住自己仍在抽搐的身體。
斷裂的脖頸處不見鮮血,唯有黏稠的黑霧如腐壞的絲線般蠕動,試圖重新接合。
當公交車報站廣播響起時。
嫁衣鬼的頭顱猛然震顫,腐爛的嘴唇驟然撕裂,迸發出一聲近乎刺穿耳膜的尖嘯。
那聲音不似人聲,更似瀕死野獸的哀嚎。
它的軀體劇烈抽搐,四肢扭曲成詭異角度,拚命想要接回頭顱複活。
斷裂的脖頸處黑霧暴湧,伸出細長觸須,亦在掙紮著與身體相連。
然而為時已晚。
無數黑影自公交車座位底下湧現,朝嫁衣鬼撲去。觸碰瞬間,無數蒼白手臂伸出,將其拽入黑影深處。
而後黑影退回座位之下,一切歸於平靜,仿佛從未發生。
“規則1和規則2的危險是由這些黑影造成的嗎?”
白銘思索著。
和【校園日常】不同,【校園日常】是需要主動違背規則才能夠逃離校園。
【末班公交】似乎更傾向於鬼物逼迫你違背規則,讓你遭受規則懲罰而死。
像規則1即便坐在座位上,那些乘客也可以主動搶座位進行攻擊。
不!
規則是保護乘客的,隻要你不是乘客,規則就無法保護你。
顯然沒有座位和公交車到站時間,乘客的身份都不存在。
【一刀鎮山河】和【棉花糖與貓】也在小心地交流,分析著情報。
【墨染塵埃】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擦拭著手中的武士刀,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眾玩家心思各異間,444路公交車來到了無燈巷。
「無燈巷到了,請乘客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注意腳下間隙。」
吱嘎——!
車門打開,上來三個披著灰白色長袍,戴著兜帽的鬼物。
兜帽下的陰影裏,本該是眼睛的地方隻有兩個凹陷的空洞,邊緣泛著不自然的青灰色,像是被什麽東西生生挖去。
這站隻有一隻鬼物下車。
沒有座位的兩隻兜帽鬼就和【墨染塵埃】起了衝突。
而後,兩隻兜帽鬼死在了【墨染塵埃】的刀下。
【墨染塵埃】這次沒有回到座位,而是身形一閃直撲後車廂。寒光乍現,【一刀鎮山河】身旁的鬼物應聲倒地,他順勢占據了那個位置。
【一刀鎮山河】眯起眼睛,語氣篤定:“你是因為違反規則,才被鬼物盯上的吧?”
【墨染塵埃】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沒錯,我是通過違規手段進入地低級副本,所以身上帶著吸引鬼物的負麵狀態。”
一旁的【棉花糖與貓】聞言,握緊拳頭振奮道:“即便如此你還能這麽強!黃昏遊戲正需要你這樣的高手,我們一起殺出去!”
【墨染塵埃】轉頭看她,嘴角微微揚起:“那就多謝了。”
接下來的斷魂橋站、紙紮鋪站都有鬼物上車搶座位。
數量分別為四個,七個。
但都被【墨染塵埃】、【一刀鎮山河】、【棉花糖與貓】殺死。
【墨染塵埃】是主攻手,【一刀鎮山河】和【棉花糖與貓】作用引怪、控製。
而白銘由於坐在最後一排,【墨染塵埃】、【一刀鎮山河】、【棉花糖與貓】堵了路,根本就不需要動手。
至於放鬼物過來?
因為【墨染塵埃】身上的負麵狀態,鬼物根本就放不過來,一不理會就轉向【墨染塵埃】。
白銘懶洋洋地靠在窗上,甚至還有餘力估算在場玩家的戰鬥力。
他以“王老師”作為計量單位。
每隻上車的鬼物≈1個王老師。
4級玩家【一刀鎮山河】≈1個王老師。
自己因【無膽鼠輩】的閃避加成,在【校園日常】中獲得的【血色·堅韌】,實力≈3個王老師。
如今升至3級,屬性提升後,戰力已飆升至≈5個王老師。
【墨染塵埃】的輸出與自己擁有【血色·武器專精(棍棒)】相當,但閃避短板明顯,實戰表現≈4個王老師。
顯然,他已是當前玩家中的最強者。
【棉花糖與貓】看著倚在車廂角落的白銘,不滿道:“喂!大家都在前麵拚命,你好意思在這兒偷懶?”
白銘調整了下姿勢,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不是你讓我走的嗎?”
【棉花糖與貓】氣得臉頰發紅:“我什麽時候叫走,分明是你自己在。我懂了,難怪一開始就搶最後一排,原來早就算計好了。”
這指責著實可笑。
最後一排狹窄得連轉身都困難,一旦被圍堵就是死路一條。
正因如此,【一刀鎮山河】和【棉花糖與貓】才選擇了靠近後車門的位置。
既能靈活作戰,又能在到達黎明醫院站時第一時間突圍。
【一刀鎮山河】沉聲道:“兄弟,不說什麽虛的。就說如果我們在前麵耗費體力太多,到最後抵擋不住的時候,你就危險了。”
白銘連眼皮都沒抬:“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拒絕。”
鏘的一聲,【墨染塵埃】的武士刀出鞘三寸:“那兄弟連我的麵子都不給嗎?”
白銘終於抬眼,居高臨下看著他:“你是誰?憑什麽給你?”
咣當——!
【墨染塵埃】武士刀徹底出鞘,寒光映著冷笑:“行,下一站,我親自送你下車。”
“省省力氣吧,”白銘望向窗外翻湧的黑霧,“先想想怎麽活到下一站。”
【墨染塵埃】瞳孔驟縮,收回武士刀:“嗬,借你吉言。”
真當【末班公交】隻是打鬼的遊戲?
白銘可沒忘規則3、4、5、6,如果沒危險,何必特意標注?
哢滋、哢滋——!
驟然間,車廂內的照明燈打開,不斷閃爍,明滅不定,像被什麽東西幹擾著。
【4.當車廂內的燈光開始閃爍,捂住耳朵,不要聽廣播裏的聲音】
所有玩家立刻掏出棉花,死死塞住耳朵。
棉花來自【背包】中的急救物品,是正常黃昏遊戲玩家都會攜帶的東西。
然而,聲音仍如細針般鑽入耳中。
尤其是白銘。
【白小芷的作業本】讓他的感知高達15,聆聽+4,模糊的低語在他耳中變得無比清晰,他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幻覺。
“媽媽,為什麽我的頭在流血?”
“別怕,寶貝,媽媽給你敷毛巾……馬上就不疼了……”
“可是毛巾……媽媽,為什麽是紅色的?好粘……”
“……噓……別說話……”
“媽媽……天花板上那些黑黑的是什麽東西?它們在動……”
“沒有東西!你看錯了!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
“他們說,昨晚就看見小瑤在河邊……臉朝下漂著……”
”胡說!小瑤,你燒糊塗了!你明明一直躺在這!就躺在這床上!”
“媽媽……那個站在你背後的是誰?她的頭發……在滴水……”
“……”
“她說……她說水裏好冷……要帶我走……”
“小瑤!別看她!閉上眼睛!看媽媽!看媽媽!”
“媽媽……她拉著我的手了……她的手……好冰……”
“放手!你放開她!”
“小瑤……醒醒……媽媽在這……求你了……”
“媽媽……她……她的臉轉過去了……不在看我了……”
“……”
“她……她在對你笑……”
啪!
照明燈驟然熄滅。
白銘意識蘇醒,一張泡脹的笑臉緊貼著他的鼻尖,冰冷的河水正一滴、一滴……
滲進他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