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八方風雨寇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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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演係,沒傻子。
    尤其是北電的導演係,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
    導演是分等級的,能把自己的電影搬上院線,已經是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了。
    不能是傻的。
    他們都很清楚,曹忠所言是實話。
    而有的時候,就是因為實話,才難辦。
    曹忠舍身炸糞坑,掀開了一道縫隙和蓋子,但是這道縫隙和蓋子一開,就徹底捂不上了。
    除了顧左右而言他,還能怎麽辦?
    誰敢發聲?
    都是圈內人,他們都太懂了。
    行規,懂伐?
    該裝糊塗的時候要裝。
    但誰想到會有人真擼起袖子出來幹啊!
    要是在校園裏麵辯論,他們還有點招兒。
    真把事情捅出去。
    直接麻爪了!
    沉默,還是沉默。
    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還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不少人在歎息,他們,科班導演,才是華夏導演真正的傳承者,才是華夏藝術敘事話語權的真正傳承者!
    曹忠這種半吊子,土雞瓦狗罷了!
    可對方瞄準了你的痛點,直接給你打了個半身不遂。
    憋屈啊!
    又他媽不是我喜歡。
    一直以來都這麽教的,我能怎麽辦?
    ......
    甭管真理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是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多數派所言的才是真理。
    曹忠不一樣,
    他是少數派,但是他拿著大炮。
    轟的一聲,
    直接炸了!
    而且是在輿論上點炸了!
    網上的那一幫戰鬥者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被點名了,小津安二郎還在《電影史》上掛著呢。
    他們回應,屬於自投羅網。
    拐彎抹角回應,屬於不敢直麵。
    不回應,屬於裝鴕鳥。
    太多人惱怒,很急,可沒辦法。
    這使得他們這些多數派有怒火,但發不出來。
    真他媽的,曹忠一個表演係的小年輕,怎麽這麽壞啊?!
    正開著會呢,
    田莊莊忽然看到了網上的最新消息。
    “曹忠炮轟茅於是,山川異域,不共戴天。”
    看到標題,又看了下內容,田莊莊開口了。
    “各自安好吧。”
    剩下的一些導演也看了新聞,也躺了,一言不發。
    “先別管怎麽辦了,先把影響降到最低吧。”
    田莊莊見眾人也沒什麽言好發,低聲道,“紅衛,先把最簡單的辦了。現在有人比咱們更難受。”
    田莊莊還是很果斷的,他放棄了。
    和他無關。
    這件事情,被曹忠在輿論上轟出來之後,就沒辦法左右了。
    不是打不打算變通的事情,而是對於這幾個人來說,已經失去了變通的能力。
    雖然他們也有非常靈活的學術和道德底線,可以適應各種姿勢,每個人的身段都是很柔軟的。
    隻要上麵願意,他們立馬可以站在曹忠一邊,但代價是一些人的利益徹底沒了。
    曹忠敢舍身炸糞坑。
    田莊莊不敢,導演係也不敢。
    閉門會議開了,和沒開一個樣。
    大家都準備蟄伏起來,等候發落。
    因為他們也真的不懂,韓三品站在曹忠身邊的那張合影,到底是不是意味著一些別的什麽?
    各種回應手段,在曹忠這片剖析之後。
    已經沒意義了。
    ……
    衣錦還鄉的賈張科,此刻很憋屈。
    之前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他就表達過對於小津安二郎的推崇。
    很多次。
    網上的消息已經鬧大了。
    他也不可避免的被扒了出來。
    可是,九月份,他剛剛才在威尼斯加冕了金獅獎。
    《三峽好人》,為華語電影增添了榮光。
    網上有人站在他這一邊,但是更多人,開始罵小津安二郎了。
    賈張科很心痛。
    “這幫人,究竟懂不懂什麽叫做藝術?懂不懂《東京物語》的含金量。懂不懂什麽叫做弱化故事情節,消解戲劇化,懂不懂什麽叫做隻通過鏡頭畫麵,呈現人物在情境中的相互關係、情感交流以及自我的內在精神變化,或者呈現人物與時代、與社會之間的關聯。”
    “你們不懂。
    隻會在網上吐一些汙言穢語。
    太可惜了。”
    “還有曹忠。”
    賈張科臉色很難看,看著最近新聞上瘋狂出現的那個名字。
    這種人,竟然是北電的學生。
    賈張科不理解。
    小津安二郎導演的電影美學,不夠嗎?
    他的電影無論是人物對白、交談方式還是動作,都停留在日常生活的表麵。
    這也是他的作品最迷人的地方
    通過時間的積累,我們可以看到角色沒有言說的內容。
    這種表現方式可能在文學作品裏比較容易做到,但很少能像小津這樣用電影來呈現。
    一群平庸的電影人隻能看到生活的表麵,但小津,能感受到生活下麵的潛流。
    電影以餘韻定輸贏。
    而他的電影裏麵,全是餘韻。
    如此的具有個人風格的電影大師,如此的一個具有個人風格的超越時代的人。
    為何能被曹忠你冠以如此不堪之名?
    最關鍵是,你拍電影就拍電影,拍南京就拍南京,扯小津幹什麽?
    把我們,把北電文學係,導演係,把藝術院校,全都拉到了對立麵上。
    你有病?
    曹忠,你是不是有病?
    賈張科給蘇木打了個電話:“我們需要接受一個采訪,開展一次對於人品和藝術的大討論。”
    “現在沒人關注這個。”蘇木道。“曹忠剛剛又發了一篇文章。”
    賈張科抓緊上網,看了曹忠的文章,倒吸冷氣。
    但是身為大導的氣度,讓他很快冷靜下來。
    “這個采訪必須要進行,我們不是為了我們自己,更是為了藝術的清雅,藝術的真諦。”
    “我懂你意思,咱們要把水攪渾。”蘇木道。
    賈張科:“……”
    ……
    “我還沒準備好啊,怎麽就有人幹我了?”
    京城。
    外務省國際交流基金會京城交流中心。
    這是外務省在京城成立的第一家中心。
    而且是剛剛成立的。
    時任基金會海外中心會長的阿基,此刻有些慌亂。
    昨天在看到新聞的小津安二郎的時候,他隻是稍微有些慌張,今天看到曹忠那篇《山川異域,不共戴天》的時候。
    阿基人麻了。
    他很緊張。
    立即給總部發郵件。
    “我要錢,要很多錢,要針對在社會輿論及媒體界有較強影響力的個人推出赴日參觀考察項目,要撒幣,要大撒幣。
    要買通媒體,買通輿論,要降低影響,要大力宣傳當年的對華貸款資助。
    要讓人們對於我們的友好,進行歌唱。”
    他很急,敲日語的鍵盤,都打出了殘影。
    因為他感受到了,總部如果不進行大撒幣,他基本上可以下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