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沉聲道：“冷靜！佐助，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記住，那隻是一個夢。”
    然而，他的話語此刻對佐助來說如同耳邊風，佐助的目光依舊死死黏在屏幕上，不肯移開一瞬。
    他內心清楚那是夢，可理智完全壓不住情感的洶湧。
    畫麵中母親健在，哥哥站在家門口含笑迎客的場景，像鋒利的苦無一次次捅進他的心窩，痛得他快要無法呼吸，卻又讓他舍不得移開眼睛。
    卡卡西見佐助暫時穩定，沒有再發作，便不再多言。
    他自己心中也並不平靜。
    夢裏的宇智波鼬突然現身，以及此前展現出的種種不同，都表明這個夢境似乎是另一種可能的世界。
    如果自己猜得不錯……
    卡卡西心念電轉，腦海中諸多碎片逐漸拚湊成一幅清晰的畫卷。
    在這個夢境世界中，水門老師在九尾之亂當夜提前解決了幕後黑手，那麽後續的一係列悲劇便都不會發生。
    沒有被寫輪眼操控的九尾肆虐，村子自然不會將災禍歸咎於宇智波一族。
    水門老師和宇智波富嶽關係不差，再加上玖辛奈和美琴是深交的閨蜜，以水門老師在中間斡旋，村子和宇智波之間的矛盾就不會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水門老師自身實力強大，再輔以一旁退居二線的三代目，這樣的高層力量足以震懾宇智波一族中那些好戰的鷹派份子。
    同時影響了木葉高層中某些勢力的決策。
    如此一來，宇智波一族自然能夠和和睦睦地繼續待在木葉村，根本不會發生後來滅族的慘劇。
    所以，在這個夢裏，宇智波鼬不需要背負血債，自然不會叛逃。
    宇智波一族依舊興盛，鼬甚至堂堂正正站出來，憑實力獲取家族榮譽。
    卡卡西想到這裏，心中某處柔軟似被撥動了一下。
    如今這一幕，恍若以夢的形式，成全了所有人的願望。
    卡卡西望著畫麵中那個穩重年輕的宇智波鼬，又瞥了眼身旁緊盯屏幕雙眼發紅的佐助，輕輕歎息了一聲。
    鳴人的這個夢境……未免也太合理，太真實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麽年幼的鳴人能幻想出這樣周密連貫的世界。
    坦白說，卡卡西在看到鳴人第一夜的夢境時，內心是覺得有些荒唐可笑的。
    也許那隻是孩子潛意識裏天馬行空的想象。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夢境細節之豐富，讓他都挑不出破綻。
    若不是深知現實，他幾乎要相信這是某個平行世界的真實畫麵。
    轉念一想，如果水門老師沒有死，鳴人從小有父母陪伴教導，再沒有因為“妖狐”所遭受的冷遇歧視……
    那麽他作為英雄之子，生活優渥，被悉心培養，在忍者學校拿第一名也是理所應當的。
    卡卡西微微垂首，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
    時雨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心中早已笑開了花。
    短短一個晚上，他悄悄瞥向依然沉浸在震撼中的佐助，心想這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鼬一出場就貢獻這麽多……
    屏幕中，夢境仍在徐徐推進。
    宇智波宅邸門口，鳴人和玖辛奈已經來到了近前。
    “佐助，恭喜恭喜！”
    玖辛奈遠遠地揚聲招呼，臉上滿是爽朗的笑意。
    她挽著鳴人的手走上前，熱情地向門口的兩個少年打招呼。
    夢境中的宇智波佐助正挺胸站在門口幫忙招呼客人，見到玖辛奈和鳴人，原本有些拘謹的小臉難得露出笑容：“玖辛奈阿姨！鳴人，你們來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宇智波鼬，也微笑點頭：“玖辛奈阿姨，好久不見。”
    鼬的聲音清俊有禮，目光溫和，“鳴人也來了，歡迎。”
    “客氣什麽！”玖辛奈爽朗地揮了揮手，“這麽重要的日子，我們哪能不來？”
    說話間，鼬和佐助已迎了上來。
    鼬微微躬身，與玖辛奈親切寒暄：“母親還在裏麵招呼客人，聽說玖辛奈阿姨要來，她可是早早就準備了您愛吃的桂花年糕。”
    ……
    ……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
    木葉村第七班隊伍集合的訓練場上，鳴人哼著小曲兒趕到了。
    他精神頭很好，昨晚夢中的幸福時光還回蕩在他的腦海，讓他情不自禁嘴角上揚。
    “早啊——”
    鳴人遠遠地揮手，向已經在場的佐助和小櫻打招呼。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迎麵的卻不是友好的回應。
    佐助猛地轉過身，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鳴人。
    “鳴人……”
    他突然踏前一步，一把揪住鳴人胸口的衣襟，將愣神的鳴人狠狠抵在樹幹上！
    “佐、佐助？！”
    鳴人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幹嘛——”
    “幹嘛？”
    佐助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低吼，“我還想問你幹了什麽好事！”
    鳴人滿頭霧水：“我……我什麽都沒幹啊！”
    他雙手舉起，作投降狀，一臉無辜。
    事實上，他腦子裏完全是一團亂麻。
    佐助這一大清早發什麽瘋？
    莫名其妙就衝上來找我麻煩？
    他自忖昨天一天都在修煉，也沒惹到佐助啊。
    “住手，佐助！”
    卡卡西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旁，他一手抓住佐助，將他硬生生拉開鳴人身邊。
    “冷靜點，你想幹什麽？”
    佐助胸膛起伏劇烈，被卡卡西製止，他沒有繼續動手，隻是狠狠甩開卡卡西的手，憤憤地別過臉去。
    鳴人被救下，這才察覺額頭已滲出薄汗。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揉著被勒皺的衣領，小聲嘟囔：“卡卡西老師，佐助他沒事吧，怎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卡卡西抬手示意鳴人稍安勿躁，又轉向佐助。
    佐助咬緊牙關，別扭地移開視線，不肯看鳴人和卡卡西。
    卡卡西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佐助，我明白你的感受。不過你也應該能感覺出來，那個夢裏的很多東西，並不是鳴人本人能夠知道的。”
    他頓了頓，格外慎重地繼續說道：“換句話說，昨晚的夢境雖然以鳴人為主角，但製造那個夢的人，未必是鳴人。”
    佐助聞言渾身一震，倏然抬頭望向卡卡西：“你是說……”
    其實在冷靜下來後，他何嚐不明白其中蹊蹺？
    宇智波舊址的位置、父親母親的相處細節……
    這些事絕不是鳴人能憑空幻想出的。
    更何況，鳴人也是夢中當局者，很多地方看他反應就像事先並不知情。
    理智告訴佐助，鳴人或許真是無辜的。
    但一想到自己昨晚那份希望與絕望交織的痛楚竟源於鳴人的夢，他就控製不住地遷怒於鳴人。
    此刻聽卡卡西如此點破，他終於冷靜了幾分，拳頭緩緩鬆開，眼中的凶光也淡了下去。
    鳴人在一旁聽迷糊了：“等、等等，卡卡西老師，什麽夢境主角？什麽不是我能知道的？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呀？”
    他撓頭一臉疑惑。
    他隻記得自己昨晚做了個很棒的夢，可卡卡西老師和佐助的對話聽起來，好像他們也看到了他的夢？
    這怎麽可能？
    卡卡西轉過身，溫聲對鳴人說道：“鳴人，這件事你不用多問，暫時也別多想。”
    他拍拍鳴人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總之，佐助隻是一時衝動，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鳴人眨眨眼，更加摸不著頭腦，但看到卡卡西鄭重的神情，隻好端著下巴眯著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
    他最近心情很好，這種複雜的問題他也懶得去深思。
    卡卡西見兩人都平靜下來，略一沉吟，宣布道：“今天任務取消，你們放一天假，先回去休息吧。”
    “什麽？”鳴人愕然，“怎麽突然放假？”
    “就是，卡卡西老師——”小櫻也在一旁疑惑地開口。
    卡卡西擺擺手。
    “佐助，鳴人，小櫻，你們都各自回去調整一下狀態。”
    “哼。”
    佐助冷哼一聲，率先背過身，雙手插兜就往樹林外走去。
    他現在滿腹煩悶與痛苦，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既然卡卡西都說鳴人不知情，他也不願再看到鳴人那張臉刺激自己。
    索性就趁機離開。
    “佐助，你……”小櫻望著佐助決然離去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步，卻終究沒有追上去的勇氣，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林蔭間。
    卡卡西見佐助走遠，轉向小櫻溫言道：“小櫻，佐助那邊你別擔心，讓他冷靜一下比較好。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老師，可是……”小櫻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順從地點頭道，“我知道了。”
    昨晚夢境的衝擊對她來說雖然沒有佐助那麽大，卻也頗為震撼。
    放假一天，讓她好好梳理消化，也未嚐不是好事。
    很快，小櫻也告辭離開。
    見眾人都已離開，鳴人也隻能撓撓頭，一臉懵懂兀自去練忍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