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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底清除。
    四個字,像四柄無形的重錘,砸在空曠死寂的大殿裏。
    沒有激昂的聲調,沒有刻意的殺伐之氣,陸鼎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可正是這份平靜,讓這四個字擁有了碾碎一切的重量。
    殿內,原魔宮的修士們,呼吸都仿佛停滯了。他們看著那個站在光幕前的身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那不是靈力帶來的威壓,而是一種更本質、更無法抗拒的恐懼,仿佛螻蟻仰望著即將踏下的鐵靴。
    宣言,已經結束。
    陸鼎轉身,光幕隨之消散,他沒有再看殿內眾人一眼,與鳳傾月並肩向後殿走去。腳步聲規律而清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眾人脆弱的心髒上。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壓抑的氣氛才轟然炸開。
    “瘋了!他絕對是瘋了!”
    “一個月?統一天下?就算是上古聖皇也不敢誇此海口!”
    “這是要與天下為敵啊!我們……我們也要跟著他一起陪葬嗎?”
    恐慌與絕望如瘟疫般蔓延。
    然而,沒有人敢逃,也沒有人敢高聲反駁。山門上那具風幹的屍體,後山礦洞裏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哀嚎,以及那些巡邏時發出輕微機械聲的金屬傀儡,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他們,反抗的下場是什麽。
    ……
    新元仙盟的通牒,像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在短短三天之內,席卷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起初,是嗤笑與不屑。
    “新元仙盟?什麽東西?魔宮那群邪魔歪道自己換了個名頭,就想學正道當盟主了?”
    “一個凡人當最高軍事統帥?哈哈哈哈!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讓我們去朝拜?他配嗎?派個外門弟子去看看熱鬧就頂天了。”
    各大宗門,尤其是那些傳承悠久的名門大派,幾乎都將這份通牒當成了一個荒誕的鬧劇。在他們眼中,凡人不過是腳下的塵埃,一個凡人發出的最後通牒,比犬吠還要無力。
    東域的琉璃仙宗,一個以陣法和煉器聞名的一流宗門,反應最為激烈。宗主李長庚在宗門大典上當眾撕毀了通牒,聲稱要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知道,什麽是仙凡之別,什麽是宗門之威。
    他的話,引得無數宗門附和響應,一時間,整個修仙界同仇敵愾,紛紛聲討這個狂妄的“新元仙盟”,大有組成聯軍,前去討伐的架勢。
    然而,就在通牒發出的第五天。
    琉璃仙宗,沒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廝殺,沒有靈光衝霄的鬥法。
    據僥幸在外逃過一劫的琉璃仙宗弟子描述,那是一個很尋常的清晨。太陽照常升起,可當第一縷陽光照在琉璃仙宗的山門上時,一層看不見的漣漪從天而降,如同倒扣的碗,將方圓三百裏的山脈盡數籠罩。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漣漪之下,山石、宮殿、草木,乃至護山大陣,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崩塌,化作最原始的塵埃。
    從宗主李長庚,到看守山門的外門弟子,數萬修士,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隨著他們引以為傲的宗門,一同歸於虛無。
    當漣漪散去,原地隻留下一個光滑如鏡的巨型琉璃狀天坑,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
    消息傳出,天下失聲。
    所有叫囂著要討伐的宗門,瞬間噤若寒蟬。
    如果說魔宮的覆滅還可以歸結為內亂或是鳳傾月的背叛,那麽琉璃仙宗的消失,則是一場赤裸裸、無法理解、無法抵擋的降維打擊。
    那不是術法,不是神通,更不是任何一種他們認知中的力量。
    那是……清除。
    就像凡人擦去紙上的一個汙點。
    恐懼,開始瘋狂滋生。
    通牒發出的第十天。
    第一架飛舟,顫顫巍巍地出現在了新元仙盟主星峰的山腳下。
    那是一個三流小派的掌門,麵白如紙,雙腿打顫,捧著宗門名冊與降表,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山門前設立的登記處。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從第十一天開始,新元仙盟的山門前,便成了這片大陸從未有過的奇景。
    成百上千的飛舟、靈禽、寶船,遮天蔽日,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將主星峰周圍的天空擠得水泄不通。往日裏高高在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家主、長老們,此刻卻像趕集的凡人一樣,老老實實地排著長隊,等待著登記。
    隊伍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天際,一眼望不到頭。
    “西漠,金刀門門主,攜門下三百弟子,前來登記!”
    “北境,聽雪樓樓主,奉上降表,願聽仙盟號令!”
    “南海散修聯盟……”
    唱名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主星峰之巔,新建成的指揮大廳內。
    陸鼎背負雙手,站在巨大的落地光幕前,平靜地注視著下方那“萬宗來朝”的盛景。光幕上,一條條數據流正在飛速刷新,每一個前來登記的宗門信息,都會被迅速錄入、分析、歸檔。
    鳳傾月站在他身側,一身黑色勁裝,神情複雜。
    她看著那些曾經需要她仰望,甚至需要魔宮小心應對的一方霸主,如今卻謙卑得如同待宰的羔羊,心中百感交集。
    “你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她輕聲問道。
    “這不是預料,是計算。”陸鼎的目光沒有離開下方,“恐懼是最高效的驅動力。一個無法理解的、絕對的暴力樣本,足以瓦解百分之九十的僥幸心理。”
    “那剩下那百分之十呢?”鳳傾月追問。
    陸鼎伸出手,在光幕上輕輕一點。
    大陸輿圖浮現,大部分區域已經變成了代表歸順的綠色,但仍有幾個地方,頑固地保持著紅色。
    那幾個紅點的位置,赫然是整個大陸最頂尖的幾個聖地。
    中州,劍聖山。
    東荒,天道書院。
    西漠,菩提山。
    “報告統帥!”一名穿著製式服裝的幹事快步走來,立正行禮,“截至目前,大陸在冊的七千三百六十四個宗門勢力,已登記六千九百八十一個。但……劍聖山、天道書院、菩提山這三家,至今未有任何回應。”
    鳳傾月的心微微一緊。
    這三家,才是這片大陸真正的擎天之柱,每一個都底蘊深厚,傳聞有渡劫期甚至接近真仙的老怪物坐鎮,與琉璃仙宗之流,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意料之中。”陸鼎的反應依舊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轉過頭,看著那名幹事,問道:“‘信使’到哪了?”
    幹事立刻回答:“按照既定航線,‘信使一號’已於三分鍾前,脫離本界天道引力範圍,進入虛空航行階段。預計七個標準日後,抵達坐標‘天璿’。”
    “很好。”陸鼎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鳳傾月聽著這番莫名其妙的對話,滿心困惑。
    信使?天道引力?虛空航行?天璿?
    這些詞匯,她一個也聽不懂。
    她看著陸鼎,發現他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從下方的大陸輿圖,移到了一片更為浩瀚的星圖之上。
    那雙平靜的眼眸裏,映照著無數閃爍的星辰。
    “他們以為,這是結束。”
    陸鼎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其實,這僅僅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