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九宮格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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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裏燭火搖晃,幾個男人的影子投在牆上,輪廓扭曲。
    雲知夏的視線停在那本攤開的賬本上,滿頁都是看不懂的符號。她的指尖剛搭上鯊魚皮封麵,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指尖的觸感不對。這股涼意讓她心口一緊。
    娘的賬本,不是這個味兒。
    每年端午過後,娘總會把賬本抱出去曬太陽,紙頁裏都浸著艾草的幹香。
    指尖摸上去,是溫熱的,像娘的手心。
    可眼前這本,隻有一股死氣。
    這股寒氣,和當年她扶著娘親棺槨時,從指尖傳來的感覺一樣。
    喉嚨幹得發疼,眼眶也熱了起來。
    娘,你當年翻著它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察覺到柳承業不對勁了?
    雲知夏壓下情緒,卻聽到沈萬山平淡的聲音。
    “雲姑娘,”沈萬山點上一炷香,穩穩插入銅爐,“一炷香為限,看不懂,就請回吧。”
    她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雲小墨正踮著腳,小眉頭緊緊擰著。
    身後“吱呀”一聲,密室的門被推開。
    雲知夏下意識回頭,蕭玨的身影正好逆光而入,將門口的光亮堵住。
    他從親衛手裏接過一本發黃的冊子,翻了幾頁,隨即蹲下身,手指戳在一個九宮格圖樣上。
    他的視線與雲小墨齊平,聲音放低了些。
    “看這兒,‘甲’字,對應第一行第二列,跟你娘教你的坐標圖,是一回事。”
    雲知夏看見,兒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蕭玨看他額角滲出細汗,從袖袋裏摸出個刻著“墨”字的暖手爐,塞進他手裏。
    “我的爐子裏加了艾草,暖手,也提神。”
    緊隨其後的顧晏塵沒有說話,雲知夏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小墨快禿了的炭筆上,隨即從行囊裏摸出小刻刀,幾下削出了筆鋒。
    “削尖了,好寫。”他將筆遞給小墨,聲音很輕。
    慕容熙可不安靜。
    他拎著一小袋薄荷糖糕,直接換下雲小暖手裏的栗子糕。
    “那個太幹,吃這個,保管比蕭玨那破爐子管用!”
    雲知夏看著他湊到女兒身邊,一麵幫小暖理了理歪斜的帕子,一麵塞了顆薄荷糖到她嘴裏。
    “我們小暖幫哥哥擦手辛苦了,吃糖甜甜嘴!”
    說完,他拿眼梢瞥向蕭玨,下巴抬得很高。
    “王爺的爐子再暖,能有我給小暖塞糖貼心?”
    蕭玨輕哼一聲。
    “我能教小墨看坐標,你會?”
    雲知夏看著兒子一把抓起顧晏塵削好的炭筆,唰唰兩筆,在石板上畫出縱橫兩條線,算盤珠子撥得飛快。
    “哎呀,標反了!”
    小墨重新畫好,用小指甲在上麵劃拉了兩道橫線,指著賬本上一個符號,大聲喊道:
    “這個符號,橫三豎二,對著蕭叔叔書上的九宮格,是個‘柳’字!”
    他攥著石板跳起來,炭筆差點甩飛,又被他慌忙按住,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亮得出奇。
    “娘親!是‘柳’字!跟那個後爹一個姓!”
    他還特意把石板舉到蕭玨麵前晃了晃。
    “蕭叔叔,你這法子真靈!一下就通了!”
    雲知夏的餘光看到,顧晏塵看著那支筆在石板上劃出痕跡,一直垂著的手指動了動,又從袖中摸出另一支削好的備著。
    雲小暖立刻踮起腿,一雙小胖手緊緊扣住石板兩側幫哥哥扶穩,身體還因此晃了一下。
    密室裏,雲知夏聽著炭筆劃過石板的沙沙聲,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小墨的指尖蹭上了炭灰,小暖立馬掏出自己繡著小太陽的帕子,鼓著臉頰,呼呼地給他吹,想把灰吹掉。
    結果帕子不小心蹭到了小墨的鼻尖,留下一個灰點。
    雲小暖盯著那個灰點,捧著肚子咯咯直笑。
    “哥哥變成小花貓了!”
    小墨也咧開嘴笑,可雲知夏卻發現,女兒的笑聲停了。
    隻見小暖的小鼻子用力嗅了嗅,臉色變了,一下紮進哥哥懷裏,小手死死攥著他的袖子。
    眼淚“啪嗒,啪嗒”砸在賬本上,聲音發抖,也砸在了雲知夏的心上。
    “哥哥……那個‘柳’字……好冷!是冬天河裏的冰!”
    女兒指著賬本上的符號,小腦袋搖個不停。
    “就是它!寫這個字的人,心裏頭全是恨!”
    雲知夏看到兒子身體一僵,立刻反手抱緊妹妹,學著大人的樣子輕拍她的背。
    “不怕,暖暖不怕,蕭叔叔會把壞人打跑。”
    他把自己的暖手爐塞給妹妹。
    “拿著,別把我們家小花貓的鼻子凍著!”
    雲知夏瞥了眼蕭玨,發現他一直緊繃的下頜線條鬆了半分,可一轉眼對上慕容熙,又沉下臉。
    “我的爐子,能暖兩個。你的糖,隻能甜一個!”
    慕容熙見小暖含著薄荷糖笑了,立刻又從懷裏掏出個繡著“暖”字的小荷包,塞到她手裏。
    “給你裝糖,比蕭王爺那鐵疙瘩輕便,想什麽時候吃都行!”
    孩子們這麽一鬧,解謎反而順暢許多。
    一個又一個字符被解開。
    當最後一個字符被解開,真相拚湊完整,一股涼氣從雲知夏腳底升起,讓她全身僵住。
    死因,為繼父柳承業所害。
    解藥線索,指向神農穀,和一枚鳳血玉佩。
    石板上,“柳承業”那三個字,刺得雲知夏頭暈目眩。
    賬本封皮上那股死氣,此刻終於找到了源頭,沿著她的脊椎一寸寸爬上來,讓她指尖發麻。
    竟然是他。
    她曾無數次指著這三個字教小墨:“咱們就這麽記,柳承業,總穿一身青布衫,左手上有道疤,愛喝碧螺春。”
    也曾讓小暖湊近賬本,記住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小暖,記住這個味道,往後碰見柳承業,就能認出來!”
    她記得,小墨在石板背麵畫了個穿長衫的小人,左手上特意加了道疤。
    而小暖則用力點頭,奶聲奶氣地說:“我記住了!冷香跟他一樣壞!”
    那些畫麵,此刻不斷地折磨著她。
    雲知夏的目光越過孩子,最終落在了蕭玨身上。
    男人正低聲指點著小墨,燭火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
    一個念頭毫無道理地冒了出來。若是五年前,她沒同他鬧到那步境地,憑靖王府的勢力……
    掌心的刺痛讓她回過神,原來不知何時,指甲已深深掐入了肉裏。
    她唇邊露出一聲輕嗤,滿是自嘲。
    不會的。
    雲知夏看著那個男人,心裏一片沉寂。
    他做的這一切,是為了這對流著他血脈的孩子,為了他靖王府不容玷汙的顏麵……
    歸根結底,與她雲知夏又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