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龍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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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夏的話音落下,密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句“三城藥田比心動更重要”,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入在場三個男人的心口。
蕭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她竟敢將他與那些藥材相提並論?
好一個“互利共贏”,好一個“長遠賬”!
她這是在用他的權勢,去撬動另外兩個男人的資源,而他得到的,僅僅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收益。
一股無名火“噌”地竄起,燒得他喉嚨發幹。
可一對上雲小墨那雙酷似自己的眼睛,他又硬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
不行,這正是她的高明之處。
她不是在交易,而是在下戰書。
她要看看,誰的格局更大,誰的支援更穩。
他不僅要接,還要接得比另外兩個更漂亮!
顧晏塵則依舊沉默。
他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本小冊,就著燭火,將雲知夏剛才提到的藥材和數量,一筆一畫地記下。
字跡工整,一絲不苟,仿佛記下的不是一筆交易,而是一道必須執行的軍令。
慕容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著扇子,桃花眼裏滿是興味。
“雲姑娘好算計。”
“用一張未來的空頭支票,套牢了我們三尊大佛。”
“不過,我這筆投資,利息可不低。”
他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溫熱的氣息幾乎拂過雲知夏的耳廓。
“至少,也得是雲姑娘一個笑。”
雲知夏麵不改色地退後半步,避開了他過分親昵的距離。
她轉向沈萬山,微微頷首。
“沈老板,賬本我們看完了。”
“這筆交易,也請您做個見證。”
沈萬山那雙精明的眼睛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雲知夏身上。
“雲姑娘放心,四海錢莊的規矩,就是信譽。”
“隻是,國舅爺這三個字,分量可不輕。”
“這燙手的山芋,姑娘可得拿穩了。”
一行人走出密室,三人並未多言,各自心事重重地上了不同的馬車,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
一場看不見的較量,已然拉開序幕。
雲知夏回到慈幼局時,已是掌燈時分。
她剛給孩子們換下外出的衣裳,京兆府的衙役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那衙役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
“雲大夫!不好了!顧大人他……他出事了!”
雲知夏心頭一緊,手裏的帕子掉落在地。
“怎麽回事?”
“顧大人回府後,喝了半盞茶,突然就昏死過去,渾身發紫,口吐黑血!”
“太醫看過了,束手無策,隻說是……是中了奇毒!”
雲知夏腦中“嗡”的一聲。
她立刻抓起藥箱,跟著衙役就往外衝。
馬車在青石路上顛簸,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太快了。
國舅爺的反擊,比她想象中來得更快,也更狠。
他沒有選擇直接對付她這個明麵上的敵人,而是精準地打向了她的軟肋,她剛剛建立的聯盟中最穩固的一環——代表律法的顧晏塵。
顧晏塵一倒,京兆府必亂,她就少了一麵最堅實的盾牌。
更毒的是,他用的是毒。
滿京城誰不知道,她雲知夏最擅長的就是毒。
這一招,既是敲山震虎,也是栽贓嫁禍。
馬車在京兆府門前停下。
府內已經亂成一團。
雲知夏衝進臥房,一股奇異的甜香撲麵而來。
蕭玨和慕容熙已經到了,兩人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床榻上,顧晏塵麵色青紫,嘴唇幹裂,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雲知夏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手指搭上他的脈搏。
脈象沉細,若有若無,是典型的毒氣攻心之兆。
她掰開他的眼皮,瞳孔已經開始渙散。
“是‘七日斷腸’。”
雲知夏的聲音毫無溫度。
這是她母親毒理冊中記載的一種極為陰毒的慢性毒,無色無味,中毒者七日之內,腸穿肚爛而死。
最關鍵的是,此毒的解藥配方,天下間,隻有她一人知曉。
蕭玨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直直射向她。
“你怎麽知道?”
這三個字,問得極重。
慕容熙搖著扇子的手也停了,桃花眼裏第一次沒了笑意,隻剩下審視。
空氣中,那根叫信任的弦,被悄悄拉緊,眼看就要崩斷。
雲知夏沒有解釋,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她猛地回頭,看向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的茶童。
“大人出事前,碰過什麽,見過誰?”
茶童哆哆嗦嗦地回答:“大人……大人回來後,隻翻了翻從錢莊帶回的卷宗……”
雲知夏的目光落在書案上那本攤開的冊子上。
正是顧晏塵記錄藥材的那本。
她戴上隨身攜帶的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冊子。
一股極淡的冷香,從紙頁間滲出。
雲小墨不知何時也擠了進來,他仰著頭,小鼻子在空氣裏用力嗅了嗅,小臉蛋皺成一團,下意識地往雲知夏身後躲了躲。
“娘親……這個味道不好聞,像那天在宮門口遇到的那個壞叔叔身上的味兒……”
孩子的聲音很小,帶著點害怕。
這句無心之言,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雲知夏的思緒!
雲知夏吸了口氣,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她將冊子湊到鼻尖,細細分辨。
沒錯,是冷香,但絕不是普通的熏香。
在這冷香之下,還混著一絲極難察覺的、類似藥材炮製過的氣息。
兩種氣味混合,再通過紙張的吸附,才形成了這種獨特的甜香。
是國舅爺!
更是他手下那個擅長製香的門客!
她看向蕭玨,語氣不容置喙。
“王爺,立刻封鎖京兆府,任何人不得進出!我要查驗大人接觸過的所有東西,特別是那輛馬車!”
她又轉向慕容熙,語速極快。
“慕容公子,解藥還缺三味藥材:‘雪頂寒蟾’、‘地龍膽’、‘百年石鍾乳’。這些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個時辰之內,必須送到我手上!”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緊繃的臉。
“這是我們第一筆交易。”
“他若死了,你我的合作,到此為止。”
“而我,就是第一個被京兆府緝拿的凶手。”
“國舅爺這一箭三雕的計策,就全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