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庫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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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慈幼局。
    夜探破廟的計劃,就這麽攤在了桌上。
    雲小暖正蹲在牆角,拿著一小截胡蘿卜,小心翼翼地往一隻新來的小灰兔嘴邊湊。
    她伸出指頭,輕輕撓了撓兔子毛茸茸的長耳朵,壓著嗓子,像在說什麽天大的秘密。
    兔兔乖,吃了這個,晚上帶我們找金子就全靠你啦。
    雲小墨則大半個身子都探在桌上,手裏攥著根炭筆,在一張粗糙的草紙上勾畫著破廟的地形圖。
    他嘴裏念念有詞,炭筆頭在紙上篤篤地輕點,標出一個個關鍵位置,那股專注的勁頭,活脫脫一個小軍師。
    前門有兩棵老槐樹,正好藏人。
    後牆有個狗洞,姐姐能鑽,兔兔也能。
    慕容熙搖著扇子,不知從哪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包油紙裹著的炒鬆子,那股焦香氣一下子就竄滿了屋子。
    小暖,胡蘿卜哪有鬆子香?
    來,喂你的尋寶兔吃這個,保管它聞金子的鼻子靈上加靈。
    顧晏塵一言不發,默默把一壺溫水推到雲小墨手邊,又指了指地圖的一角,聲音壓得極低。
    官冊上記的那是塊荒地,按說夜裏闖進去不算重罪,可一旦鬧出動靜驚動巡城衛,也是個大麻煩。
    蕭玨瞧著這一個賽一個離譜的架勢,倆小的胡鬧,倆大的還在旁邊煽風點火,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沒忍住,低喝了一聲。
    胡鬧!
    那種地方蛇鼠混雜,帶孩子去送死嗎?
    雲知夏正低頭整理藥箱裏的銀針,聽見這話,頭都沒抬,聲音輕飄飄的,卻像淬了冰的刀子。
    王爺,你的人負責清場。
    我的人,負責尋寶。
    沒了他們,你就是把那廟掘地三尺,也別想找著一個銅板。
    蕭玨被她一句話堵得胸口發悶,一口氣不上不下,臉色都沉了下去。
    子時,夜幕沉沉,連顆星子都沒有。
    城南的破廟在黑夜裏,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張著黑洞洞的口,死寂無聲。
    蕭玨的親衛個個身手不凡,貓著腰摸進去,沒走幾步,就吃了癟。
    一根藏在齊膝野草裏的絆馬索,細得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另一頭拴著串生了鏽的銅鈴鐺。
    一個親衛的腳尖剛蹭上,他臉色一變,硬生生把腳收了回來,險些驚出一身冷汗。
    這要是踩實了,動靜能傳出半條街去。
    再往前,是一道石縫,窄得隻能容人側身擠過,石壁上全是尖利的凸起,像野獸的獠牙。
    有親衛試了試,剛進去半個身子,肩頭的衣料就被剮出一道口子,隻得退了出來。
    幾個親衛麵麵相覷,一時竟被擋在了這兒。
    雲小墨從雲知夏身後鑽了出來,手裏還舉著根畫了刻度的自製“魯班尺”。
    他學著說書先生裏尋龍點穴的架勢,在牆壁上這裏敲敲,那裏叩叩,側著耳朵仔細分辨裏頭傳出的回音。
    很快,他指向一處看著再尋常不過的牆角。
    娘親,這裏是空的!
    聲音不對!
    雲小暖也放下了懷裏的小灰兔。
    她拍了拍兔子的腦袋,奶聲奶氣地發布命令。
    兔兔,去,把金子的味道叼回來!
    小灰兔的鼻子飛快地嗅了幾下,四條小短腿猛地一蹬,像道灰色的閃電,嗖地竄進了破廟深處。
    它靈巧地繞開蛛網,從一堆朽木上輕盈躍過,最後在一尊缺了半張臉的佛像前停下。
    小灰兔直起身子,兩隻前爪對著佛像下的青石地磚,玩命似的刨了起來。
    蕭玨的親衛立刻圍攏,抽出佩刀,用刀鞘往地磚縫隙裏一撬,那地磚應聲翻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來。
    眾人順著地道往下走。
    火把的光剛照亮地底,一片金燦燦的光芒便撲麵而來,晃得人眼暈。
    金元寶、銀錠子,亂七八糟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個親衛當場腿肚子就軟了,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半天沒合上。
    密室正中央,擺著一個上了鎖的玄鐵箱子。
    一個親衛上前擺弄了半天,那鎖是西域來的奇巧玩意兒,構造複雜,根本找不到下手的門路。
    雲知夏卻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從發髻上抽下一根銀簪。
    她走到箱子前,將簪尖探進鎖孔,閉上眼,耳朵幾乎貼在了鎖身上,手指在簪尾飛快地撚動、挑撥。
    哢噠。
    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脆響。
    鎖開了。
    她收回銀簪,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娘以前教過,越是花裏胡哨的鎖,裏頭的門道就越簡單。
    這就叫……
    大道至簡。
    蕭玨的視線跟釘子似的釘在她身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想把她整個人看穿。
    慕容熙的扇子搖得更歡了,一雙桃花眼裏滿是看好戲的興奮。
    就連一向沒什麽表情的顧晏塵,嘴角都似乎有了一絲極淡的弧度。
    箱子打開,裏頭沒有金銀,隻靜靜躺著一本厚厚的賬本,和一枚通體血紅的玉佩。
    那玉佩在火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正是雲知夏苦尋已久的那塊鳳血玉佩。
    雲小墨第一個撲過去,一把抱住那本快有他半人高的賬本。
    他掏出個小算盤,劈裏啪啦一通猛撥,珠子撞擊聲快得隻剩一片虛影。
    娘親!
    國舅爺貪了三十萬兩!
    他激動得小臉通紅,聲音都在抖。
    這筆錢,夠我們把慈幼局開遍整個大乾了!
    慕容熙在旁邊吹了聲口哨。
    三十萬兩,我的乖乖,國舅爺這胃口,都能拉起一支私兵造反了。
    雲小暖則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鳳血玉佩,把小臉蛋貼在上麵親昵地蹭了蹭。
    娘親,這個玉佩好暖和,戴上它,我心裏的小人兒就不冷了。
    顧晏塵看著她天真的模樣,素來冷硬的麵部線條也柔和了些許。
    雲知夏接過玉佩,那熟悉的觸感和溫度,讓她喉頭猛地一哽。
    她將玉佩緊緊攥進掌心,這溫度,是娘親留在這世上最後的一絲暖意。
    就在眾人準備撤離時,雲知夏正要把賬本放回箱子,指尖卻頓住了。
    這賬本的牛皮封麵……
    似乎比尋常的要厚上一點。
    她用指甲尖在封皮邊緣不著痕跡地輕輕一劃。
    嘶啦。
    封皮應聲而開,裏麵竟是一個夾層。
    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陳舊藥方,從夾層裏滑了出來。
    雲知夏展開藥方,湊到火光下。
    藥方抬頭上,“牽機引”三個字,筆鋒陰狠,看得人心裏一寒。
    而藥方最下方的署名,筆鋒淩厲,力透紙背。
    赫然是那個在朝中聲望極高、素有賢德之名的裴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