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從天而降的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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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桃桃最後那句“偉大力量”的鏗鏘餘音,仿佛還在墓室裏震蕩,就被那石縫深處飄出的嬰兒啼哭,絞得粉碎。
    “嗚……哇……”
    哭聲雖然稚嫩,但在經曆了壁畫詛咒,青銅懸棺,黑氣邪胎之後,這聲音落在眾人耳中,不啻於地獄惡鬼的索魂低鳴。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住了所有人的心髒。
    親衛們下意識地攥緊了兵刃,發出金屬摩擦的輕響,額角滲出冷汗。
    張尋臉色煞白,幹澀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死死盯著那扇仿佛隨時要被惡鬼推開的厚重石門。
    “那東西……它,它真醒了?”親衛小十九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沈桃桃身體僵在謝雲景懷裏,恐懼纏繞著四肢百骸。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謝雲景環抱著她的手臂肌肉繃緊,為她鑄成保護的壁壘。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穿透昏暗的光線鎖定了那哭聲的來源。神情嚴峻,不是慣常的那種冷漠,而是一種高度戒備下的肅殺。
    “別慌,”陸夫人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種臨危不亂的鎮定。她向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耳朵似乎捕捉著石縫裏逸出的每一個細微音節。
    “哭聲空泛,缺少真實生靈的‘氣韻’。”她語速極快,邏輯清晰,“它可能隻是被提前‘喚醒’,遠未成熟。那些青銅棺上的重重秘符,就是它的囚籠,它可能還未擁有自主衝破那些封禁的力量。”
    謝雲景認同陸夫人的話,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當機立斷:“此地不可久留,找到錳後,立刻從先前進來的裂縫走。耳室應該就在前麵,按計劃行事!”
    “是!”親衛們齊聲應諾,恐懼被命令壓下,化為絕對的執行力。
    張尋立刻帶幾個親衛在前方開路,手中火把熊熊燃燒,光影在森然墓壁上劇烈晃動,如同眾人七上八下的心緒。
    謝雲景一言不發,將沈桃桃更緊地護在懷中,腳步沉穩而迅疾地跟上隊伍。
    陸夫人走在隊伍中間,一邊思索墓室構造,一邊警惕機關。
    拐過一道殘破的石牆,右側便是耳室的入口。沉重的石門已經傾頹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刺鼻的味道從中彌漫出來,既非木頭的腐氣,也非陳屍的烈臭,而是一種金屬腥氣,如同等待千年的礦石血液終於暴露在空氣中。
    耳室空間不大,布滿了厚厚的灰塵與經年累月的碎石殘渣。
    中心位置是一個岩石壘砌的低矮方台,方台中央,擺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罐子,有的封口嚴實,有的已經被打碎。
    罐子邊緣,幽光浮動。
    那並非液體,而是一種……璀璨如同星辰碎末般的光芒,那便是真正的天然錳晶。
    “就是它!”沈桃桃低呼,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這東西看似平靜,一旦受到劇烈震蕩,極易析出毒氣。”她讓張尋取出之前特製的陶壇子,“張尋,你們務必小心輕緩。”
    張尋和幾名最沉穩老練的親衛立刻上前,他們屏住呼吸,動作精準地取錳,每一次的拿取都極其細微。
    每一壇裝滿,便有親衛立刻用浸透了特製藥水的塞布封好壇口,再用浸蠟的繩索加固。
    壇子本身也被小心地包裹上厚厚的棉絮緩衝墊,再穩妥地固定在親衛背後的行囊架上。
    沈桃桃靠在謝雲景胸前,肩頭的劇痛一陣陣襲來,讓她精神難以集中,視線也有些模糊。
    她看著那流動的銀光,莫名覺得那台子像一隻流著銀淚的巨獸之眼。
    火光跳躍中,方台是瞳孔的倒影,在黑暗中眨動。
    “嗚哇……哇……”?
    那斷斷續續的哭聲,竟然再次幽幽地響起。
    這一次,不再是從主墓室的方向傳來,聽其方位,竟如同在空曠的耳室門口回蕩。
    仿佛那“東西”,正貼著石壁爬行,在靠近。
    “在門口,”一個親衛驚恐出聲。
    瞬間,所有人都僵住了。
    剛抱起最後一壇錳的親衛手一哆嗦,壇子差點脫手,幸虧張尋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但也驚出一身冷汗。
    謝雲景的反應快如閃電,他抱著沈桃桃快速旋身,將她的頭牢牢護在胸口,同時腰間玄鐵鞭已攥在手裏。
    冰冷的鞭身在昏暗的石室裏激起一片寒芒,他的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穿透門口的黑暗,周身散發出淩厲的殺意。
    陸夫人的臉色也變了,腳步微動,擋住了沈桃桃半個身子。
    所有人都等待著黑暗中撲出的邪祟。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未發生。
    門口一片死寂。隻有風擦過石壁發出的嗚嗚聲。
    陸夫人凝神屏息聽了一會,原本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眼中掠過一絲訝異。
    “等會那東西過來,我跟她拚了,你們趕緊跑!”張尋攥著手裏的刀,身體向前蓄勢待發。
    陸夫人輕輕拍了下張尋的後背,聲音平穩:“噓,先別動。”
    眾人不解地望向她。
    陸夫人卻側著頭,仿佛在仔細辨別著什麽,過了片刻,她極為肯定地搖了搖頭,“都錯了。這東西……不是‘嬰兒’!”
    她頓了頓,迎著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聲音斬釘截鐵:“我生養過孩子,真正的初生嬰兒氣息短促,哭聲初時雖小,但內蘊一股生機勃勃的‘底氣’,音質圓潤飽滿。而剛才那兩下啼哭……”
    她眼神銳利,“飄忽,更像是某種擅長模仿聲音的野獸,比如……某些雪域的狐狸,警示或者呼救時的叫聲。”
    “狐狸?”張尋愕然。
    陸夫人重重點頭:“對,尤其是紅狐的幼崽,在特定情形下的鳴叫,足以以假亂真。我們之前在主墓室聽到的第一次哭聲,距離稍遠,環境空曠回響巨大,真假難辨情有可原。但剛才這第二聲,出現在相對狹窄的門口,音質的細節就暴露了,絕非人聲。”
    是獸鳴,而且是紅狐?
    沈桃桃腦中瞬間閃過那個靈巧的紅影。
    是它,難道它在找她們?
    在引導,還是在……示警?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還未來得及消化這個驚人轉折時。
    “哢嚓嚓!轟隆隆隆!”
    一陣山崩般的巨響,猛地從眾人頭頂上方的墓室穹頂,驟然炸開。
    石室劇烈地晃動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頂壁瞬間裂開無數道猙獰的巨口,大塊大塊的碎冰,凍土,連同石塊,如同決堤的洪流般,鋪天蓋地傾瀉而下。
    “是雪崩的餘威,導致山體持續沉降,整個古墓的結構快支撐不住了。”沈桃桃臉色劇變,厲聲喝道,“快走,原路返回到你們進來的縫隙。”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這一刻,再沒有任何聲音值得猶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撤!”謝雲景一聲斷喝,抱著沈桃桃猛地衝出耳室。
    陸夫人緊隨其後,張尋和親衛們扛著沉重的錳壇子,玩命地跟上。
    沉重的壇子限製了速度,每一步都踏在顛簸的地麵上,如同在死亡浪潮上艱難前行。
    “嘩啦啦!”
    身後,耳室那麵已經搖搖欲墜的石牆再也無法支撐,在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徹底垮塌。
    巨大的石塊和冰土瞬間將門洞徹底封死,滾滾煙塵如同沙塵暴般撲來。
    天頂的裂縫越來越大,冰雪泥石如同末日隕石般砸落。火光在狂亂的氣流中搖曳,勉強照亮前方。
    終於,熟悉的出口映入眼簾,昏白的微光夾雜著風雪從那處湧下來。
    “出口就在上麵,快,搭人梯!”張尋嘶聲大吼。
    親衛們訓練有素,立刻準備協作攀登。
    然而……來不及了。
    “轟!”
    一聲更加恐怖的巨響爆開,如同整個山腹被劈裂,出口旁邊的穹頂再也承受不住冰雪的重壓和地動的撕裂,轟然塌陷。
    冰雪泥石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吞噬了唯一的出口,也徹底堵死了他們來時的甬道。
    整個墓室如同狂風巨浪中的孤舟,在震天動地的巨響中瘋狂搖擺。
    腳下地麵不斷被撕裂,前路被斷,後路已堵。
    活埋好似唯一的結局。
    “完了……”一個親衛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張尋雙目赤紅,絕望地看著那堆冰雪巨石,嘶吼著:“衝過去,挖,給老子挖開它。”
    他瘋了一般撲過去,徒手扒拉著堅硬的石塊,雙手瞬間鮮血淋漓。
    親衛們也如夢初醒,不管不顧地要衝上去。
    “住手!”謝雲景一聲厲喝,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定住了那些即將陷入混亂的人。“找死嗎?那地方還在塌陷!”
    就在這時,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和絕望彌漫的嘶吼間隙。
    “嗚哇!嗚哇……”
    那詭異稚嫩的嬰兒啼哭聲,第三次響起。
    這一次,聲音不再飄忽,反而異常清晰。就在離他們很近的牆角,一個被坍塌物半掩的狹窄壁龕深處。
    那聲音短促,尖厲,仿佛急促的哨音。
    “還來?”張尋恨得幾乎要破口大罵,對陸夫人的獸鳴解釋都產生了動搖。
    但這一次,沈桃桃卻猛地抬起了頭,她的眼中,不是恐懼,而是捕捉到一線生機的光亮。
    “是紅狐,是紅狐的叫聲,它在催促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