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想為宋狀元扛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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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桃桃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豆包,吹了吹熱氣,咬了一口。
    軟糯彈牙的糯米皮包裹著細膩香甜的紅豆沙,溫熱甜蜜的滋味瞬間在舌尖化開。
    她滿足地讚歎:“唔……好吃,娘,您的手藝絕了。”
    小七月也學著沈桃桃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豆包,甜滋滋的味道讓她開心地晃著小腦袋,含糊不清地說:“甜……好吃……”
    宋清遠看著她滿足的小模樣,唇角彎起溫柔的弧度,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碗酸菜湯,小心地吹了吹,才遞到她嘴邊:“慢點吃,喝口湯解解膩……”
    小七月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湯,酸爽開胃的滋味讓她滿足地眯起眼。
    氣氛溫馨而融洽。食物的香氣和暖意驅散了外麵的嚴寒,也暫時撫平了張尋心頭的失落。
    他拿起一個豆包,悶頭啃著,似乎想用食物堵住心裏的空洞。
    何氏一邊給謝雲景盛湯,一邊隨口問道:“桃桃,剛才你們去看磚窯選址,怎麽樣了?季姑娘選好地方了沒?”
    提到季歲歲,張尋啃豆包的動作一頓,頭又埋了下去。
    沈桃桃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她放下筷子,歎了口氣:“選好了,在東南河灣那邊,季姑娘眼光毒辣,說得頭頭是道,我們都服氣。”
    她頓了頓,也不遮掩惋惜:“不過,季姑娘她想自己承包磚窯,季家出人出力,獨立燒磚,按磚計價,盈虧自負,謝爺沒同意。”
    “啊,為啥啊?”何氏一愣,不解地看向謝雲景,“季姑娘手藝那麽好,讓她自己幹,不是挺好?”
    春娘和沈二嫂也停下筷子,好奇地看過來。
    謝雲景端著湯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沒有立刻回答。
    沈桃桃替他說了:“謝爺擔心,季家一百多口青壯,萬一讓他們獨立承包,怕是不好管束,萬一坐地起價或者勾結外人,那就麻煩了。”
    何氏和王玉蘭她們聽得似懂非懂,但“不好管束”,“勾結外人”幾個字還是讓她們心頭一緊,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一直安靜照顧小七月喝湯的宋清遠,聞言卻微微抬起了頭。
    他清俊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那雙沉靜的眸子裏,掠過思索。
    他放下湯勺,拿起手邊的棉布帕子,替小七月擦了擦嘴角的湯汁,“謝爺所慮甚是。”
    宋清遠的聲音清朗平和,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季家非尋常流放戶。霽月窯百年底蘊,雖遭大難,根基猶在。其族人心氣未平。若讓其獨立承包,掌控青磚產銷命脈,無異於放虎歸山,養癰成患。”
    他想了想,繼續道:“然季姑娘技藝精湛,乃燒磚之不二人選。若棄之不用,實乃軍城之憾。更恐寒了季家之心,反生怨懟。”
    他輕輕放下帕子,拿起桌上的粗陶茶杯,抿了一口溫水,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在品一盞清茶:“清遠倒有一策。或可兩全其美。”
    “哦?”謝雲景看向他,“宋狀元請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清遠身上,連悶頭啃豆包的張尋,也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宋清遠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如同在布局一盤無形的棋局:“季家可承包磚窯。獨立建窯,獨立燒磚,自負盈虧。”
    “然,”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轉沉,“軍城需掌控其命脈。”
    “如何掌控?”謝雲景沉聲問道。
    “產量配額,”宋清遠目光如電,聲音清晰有力,“軍城按需定製,每年所需青磚數量,由軍城核定,下達配額,季家隻能按配額燒製,不得超產,不得囤積。”
    他的指尖在桌麵劃出一條無形的線:“此其一,控其量。”
    “其二,銷售渠道。”宋清遠繼續道,“季家所產青磚,除供應軍城所需外,若有盈餘,欲售與外埠商賈,需軍城加蓋‘準售文書’,無文書者視為私運,一律查沒,所得充公。”
    “其三,抽成。”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凡季家對外銷售青磚,每售出一塊,軍城抽一成利,作為特許經營之稅。”
    “其四,監察。”宋清遠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軍城派專人入駐窯場,監察產量,登記出入,確保配額無虛,文書無假,抽成無漏。”
    他最後總結道:“如此,季家可獨立經營,發揮所長,自負盈虧,軍城則牢牢掌控其產量命脈,銷售渠道,利潤分成,更掌控其對外流通之權。”
    “產量,渠道,利潤,流通,四重枷鎖之下。”宋清遠看向謝雲景,“季家縱有通天之能,亦難翻出軍城掌心。此方為長治久安之策。”
    條理清晰,環環相扣。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將季家可能的野心和風險,牢牢鎖死。
    沈桃桃心中隻想為宋狀元扛大旗!
    不愧是狀元郎,這腦子,這算計,簡直絕了。
    既給了季家獨立的空間和甜頭,又用四道枷鎖將其死死捆住,抽筋扒皮,連骨頭縫裏的油水都榨出來了。還讓人說不出半個不字。
    高,實在是高!
    謝雲景看著宋清遠那張清俊儒雅的臉,此人蘊含著驚人智慧和手腕。他的心頭第一次對這個流放的狀元郎,生出了真正的重視。
    “好,”謝雲景茶杯碰了一下宋清遠的,“宋狀元,此策甚妙。”
    他隨後看向張尋:“張尋,即刻擬令。”
    “一,準季家承包磚窯,獨立經營,自負盈虧。”
    “二,軍城核定青磚年需,下達配額,季家按配額燒製,不得超產囤積。”
    “三,季家對外售磚,需軍城加蓋‘準售文書’,無文書者,以私運論處,查沒充公。”
    “四,季家對外售磚,每塊,抽一成利,為特許經營稅。”
    “五,設‘窯務監察使’,由……張尋兼任,入駐窯場,監察產量,登記出入,確保無虞。”
    他每說一條,張尋的身體就挺直一分,眼中的失落迅速被責任取代。
    當聽到最後一條“由張尋兼任窯務監察使”時,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激動萬分。
    “是,主子,”張尋的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屬下保證完成任務,絕不負主子所托!”
    監察使。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她身邊了。
    雖然是以這種帶著枷鎖和監視的身份,但隻要能靠近她,能守護她就夠了。
    “謝爺英明,宋狀元高才!”沈桃桃也興奮地拍手,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季歲歲可以施展才華,軍城也能牢牢掌控,張尋也有了靠近她的機會,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