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這座城吞噬了所有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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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換上舞服,戴上首飾,對鏡自照時,連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鏡中的女子,身姿曼妙,容光煥發,華服珠寶襯得她們或明豔、或神秘、或柔美、或颯爽,眉宇間因連日苦練而磨礪出的自信,更為其增添了一份獨特的魅力。
她們不再是軍城中忙碌的婦人,而是風華絕代的異域舞姬。
“哇!我還是第一次這麽好看。”賀亦心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喜滋滋地說。
艾麗卡輕輕轉動,看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碧眸中閃爍著驕傲的光芒。
其餘幾人也都有些羞澀地低著頭,臉頰微紅,手指絞著輕紗裙擺。
沈桃桃深吸一口氣,看著鏡中那個姿態昂揚的女子,心中湧起無限的勇氣。
裝備已齊,利刃淬成。
隻待,奔赴那龍潭虎穴,驚鴻一舞。
夜晚訓練室的燈火,仍舊亮著。不同於往日訓練時的汗水和呼喝,此刻彌漫的是緊張的氣氛。
地圖、情報卷宗,以及一張蓋著某個北方小部落圖騰的“賀壽邀帖”散落在桌案上。
宋清遠麵色沉靜,指尖點在那份來之不易的帖子上,“通過上次貿易部落的關係,總算拿到了這份‘引薦’。我們將以胡人商隊的名義,向榮城守將田德方之母獻上壽禮,並進獻胡旋舞以賀。”
這份請帖來之不易,耗費了之前貿易積累的部分人情和物資,且充滿了不確定性。
謝雲景的目光掃過桌案上的榮城簡陋布局圖。他沉吟片刻,手指在圖上劃過幾條路線,沉聲道:“首選計劃是我們持帖從正門入。我與對方接洽,獻上禮單。舞姬與樂師暫居偏院,等候召見。壽宴當日,於正廳獻舞。期間,伺機而動。”
他的聲音冷靜,條理清晰,將人員分工,行進路線,應對盤問的說辭,緊急聯絡暗號以及一旦暴露後的備用撤離方案逐一闡明。計劃周詳,幾乎考慮了所有明麵上的風險。
謝雲景接著說出容易出現危機的地方,商隊雖然有請帖,但田德方多疑,且與京城勾結,恐會對商隊來源進行多次核查。我等所扮商隊,細節經不起深究。需要統一說辭,不容絲毫差錯。
田府內部必有暗探眼線,監視我等一行。所以大家言行舉止,皆需符合商隊與舞姬身份,貪財,好奇皆可,唯獨不可露出軍旅之氣。
其中阿史那的蹤跡為最大變數。其若在場,識破風險激增。萬事,以保命為先。
謝雲景的分析如同一盆冰水,澆在略顯樂觀的計劃之上,將那些隱藏的風險赤裸裸地揭示出來。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精準地剖開了看似完美的偽裝,露出內裏的脆弱。
訓練室內的氣氛更加凝重了。
宋清遠將細節一一記錄:“謝將軍所言極是。商隊細節,我與艾麗卡父女再仔細推敲,務必天衣無縫。問答之事,需進行強化訓練。”
謝雲景點點頭,然後看向沈桃桃等人。
沈桃桃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堅定道:“再難,也要闖。細節摳到極致,問題想到最多,剩下的,就是見機行事。我們可以的!”
眾人重重點頭,眼中雖有憂慮,但更多的是一往無前的決心。
三日後,一支看起來風塵仆仆卻帶著異域風情的商隊,出現在了通往榮城的官道上。
幾匹駱駝馱著蓋著油布的箱子,馬車上插著一麵繡著駱駝和彎月圖案的旗幟,正是胡人商隊的標誌。隊伍人數不多,約二十人左右。
為首的班主謝雲景,換上了一身略顯華貴的胡商錦袍,臉上做了些修飾,貼了絡腮胡,眼神精明而略帶倨傲,騎在一匹駱駝上,倒真有幾分常年行走西域的商賈氣派。
他身後,跟著一輛遮掩得頗為嚴實的馬車,裏麵坐著此次進獻的珍寶,四位蒙著麵紗,身姿曼妙的胡姬:沈桃桃、艾麗卡、阿鸝、賀亦心。張小弓和趙青則扮作隨行的侍女,低眉順眼地跟在車旁。
樂師宋清遠穿著樸素的長袍,抱著他的琴和鼓,坐在另一輛堆滿雜物的車上。
其餘人等,皆是謝雲景精心挑選的親衛所扮的雜役和駝夫,個個看似普通,實則眼神銳利,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越靠近榮城,官道上的行人車馬越發稀少,周遭的景象也愈發荒涼。
秋風卷起枯黃的落葉和塵土,帶著一股蕭瑟肅殺之氣。路邊的田地大多荒蕪,偶爾看到的幾個村落也顯得破敗沉寂,幾乎看不到炊煙。
壓抑的氣氛無聲地蔓延開來。
騎在駱駝上的謝雲景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常年征戰,對危險有著野獸般的直覺。此刻,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座城池散發出的氣息,絕非普通的邊境軍鎮,更像是一頭匍匐在荒野中的凶獸巢穴。
終於,榮城那並陰沉厚重的城牆出現在地平線上。城門緊閉,吊橋高懸,城樓上巡邏的士兵盔甲鮮明,刀槍在秋日的冷陽下反射著寒光。
“停下,接受檢查。”城門口,一隊眼神凶狠淫邪的守軍攔住了去路,為首的小隊長聲音沙啞,目光在商隊眾人身上掃過,尤其在蒙著麵紗的馬車方向停留了許久,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
謝雲景勒住駱駝,臉上堆起商人慣有的諂媚笑容,翻身下來,上前交涉,遞上了邀帖和禮單:“軍爺辛苦,我等是特來為田老夫人賀壽的商隊,這是帖子……”
那隊長粗魯地抓過帖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又眯著眼打量著謝雲景和整個商隊,半晌,才陰陽怪氣地道:“等著,老子得去通報。”
他示意手下看住商隊,自己拿著帖子晃晃悠悠地往城樓裏走去。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守軍士兵們毫不客氣地圍著商隊打轉,試圖掀開馬車簾子窺探,被張小弓等人賠著笑臉勉強攔住。
那些士兵的目光如同黏膩的觸手,讓人極不舒服。
沈桃桃坐在馬車內,透過車簾的縫隙,小心地觀察著城外。
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注意到,城門內外,來往的人極少,且幾乎都是行色匆匆的男子。
老人和孩子都少見,至於年輕女子,更是一個都沒有看到。
仿佛這座城,將所有的年輕女性都吞噬了一般。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繞上她的心頭。
這絕非正常的邊境城池該有的景象,田德方到底把榮城變成了一個怎樣的魔窟。
她與身旁的艾麗卡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艾麗卡碧綠的眼眸中也充滿了警惕。
阿鸝緊張地絞著手指,臉色發白。連一向跳脫的賀亦心也安靜了下來,抿著嘴唇,眼神裏透出不安。
車外的宋清遠低垂著眼,仿佛對周遭一切漠不關心,但抱著琴盒的手指卻微微收緊。
趙青則如同最忠實的侍女,低著頭,卻將周圍守軍的位置、神態盡收眼底。
謝雲景麵上依舊維持著笑容,與留守的士兵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著話,心中卻已警鈴大作。
良久,那個隊長才慢悠悠地回來,將帖子扔還給謝雲景,撇著嘴,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你們走運。進去吧,記住,老實點。別在城裏亂逛,直接去驛館報到。”
城門緩緩打開,露出城內同樣蕭條破敗的街道。
商隊緩緩駛入這座被不祥陰影籠罩的城池。
每個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之前的些許僥幸心理蕩然無存。
龍潭虎穴,已在眼前。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