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延的衝動，許言沒有像以前那樣抗拒他，沒有動情緒，沒有將他推開。
    她隻是睜著眼，淡淡看著周京延。
    許言一聲不吭，沒有任何反應，周京延停止了親吻她，筋疲力盡的倒在她肩膀。
    靜靜喘著氣。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安靜。
    安靜了片刻，周京延微微轉過臉，低聲解釋：“剛剛你的眼神，我沒控製住。”
    周京延的道歉，許言沒有責備他，隻是空洞看著天花板。
    眨了一眼睛，許言淡聲說：“周京延，我沒有爺爺了。”
    說話時，許言胸口一陣犯悶。
    不知道是心情的原因，還是周京延壓得她太重。
    許言的難過，周京延把她抱得更緊，臉貼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頭發：“你還有我們，你還有京棋，還有同事和朋友。”
    這會兒，周京延怕她介意，都不敢單獨還把自己拎出來。
    不敢說還有他。
    隻是以後不論怎樣，她都會有他，他會一直照顧她。
    周京延的擁抱和安慰。
    或許是不願意被他看到難過，不願意被他看見落淚，許言抬起雙手抱住了他。
    提出離婚，保持距離以來，她是第一次抱他。
    許言的回應，一時之間，周京延眼圈也紅了。
    這一晚，周京延一直抱著許言，他不停親吻她的臉頰和頭發，都是安撫她情緒的吻。
    直到許言窩在他懷裏睡著，周京延這才擁著她，把下巴放在她頭頂，閉上眼睛稍作休息。
    ……
    第二天早上，許言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隻見周京延還抱著她，還在睡。
    想到他這幾天的忙碌，想到他昨晚一直在安慰她，幾乎沒睡，許言便輕手輕腳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穿上拖鞋，她又拿起旁邊的薄毯輕輕蓋在周京延身上。
    即便不合適，即便要離婚，他們也認識了二十幾年，當了二十幾年的朋友。
    曾經，她還那麽喜歡他。
    他和周京延……他們隻是不適合當夫妻。
    洗漱好回到樓下，程嬸回來了。
    在廚房做早飯，一切看上去還和原來一模一樣，但又不一樣了。
    家中安靜了很多，院子裏沒人逗鳥了。
    “小姐醒了。”程嬸和許言打完招呼，又問：“姑爺和周小姐回去了嗎？”
    許言進廚房給程嬸幫忙，她說：“京棋昨天晚上回去了，周京延還在睡，他這幾天有點累。”
    聽著許言的話，程嬸說：“這次多虧姑爺他們，希望姑爺以後一直這麽好。”
    許言拿著碗筷衝洗，沒有說話。
    沒一會，她和程嬸準備吃飯時，周京延下來了。
    許言見狀，溫聲和他招呼：“起來了。”
    周京延聽著她的話，走近過來說：“起來了怎麽沒叫我？”
    睜開眼睛沒有看到許言，周京延差點把魂嚇散。
    還好她在家裏，還好她沒事。
    周京延的問話，許言多拿了一副碗筷，不緊不慢的說：“你這幾天沒怎麽休息，所以沒喊你。”
    又說：“吃早飯。”
    三人在飯桌上吃飯，程嬸問許言後麵的打算，問她還需不需要雇傭她。
    不需要的話，她也懶得再找雇主，就回去休息養老，帶帶外孫。
    聽著程嬸的話，許言說房子這麽大，還是需要人住，需要人打掃，就讓程嬸繼續留下來。
    程嬸也好說話，說許言不用再付工資，自己就當在這裏養老。
    許言說工資還是按原來的給她，畢竟花花草草和房子都需要人照顧。
    安頓好程嬸，許言又拿著證明去跑了幾趟銀行和房產局。
    老爺子的後事雖然辦完了，但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
    這些事，都是周京延開著車帶她去的。
    老爺子走後，周京延就把所有工作都放在一邊，這段時間全部以許家和許言的事情為主。
    有他在旁邊陪伴，有他前前後後的安排，許言確實省心很多。
    畢竟去哪，辦什麽事情，都是周京延在幫她，所有手續也都提前打過招呼，沒讓她太操心。
    辦完這些事情，車子停在老宅外麵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鍾。
    這會兒，許言沒有解開安全帶，她轉臉看向周京延，心平氣靜的對她說：“周京延，這幾天辛苦你了，我這邊該忙的都忙完了，你等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好好工作。”
    又認真道：“這幾天，很謝謝你。”
    許言的道謝很真誠，周京延抬手撫在她臉上，一笑地說：“行，你的感謝我接受了。”
    看著周京延，許言沒把他的手拿開。
    有點拉不臉麵。
    四目相望了片刻，她這才握住周京延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溫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周京延點了一下頭：“嗯。”
    這時，許言解開安全帶下車，周京延也下車了。
    送她。
    看周京延下車，許言轉過身看他：“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許言的告別，周京延走到許言跟前，抬手揉了一下她頭發，交代說：“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就算離婚了，我們也認識了這麽多年，也是朋友。”
    周京延的話，許言點了一下頭：“嗯。”
    許言的溫順，周京延又輕輕撫她的臉，垂眸看著她，征求她意見的問：“抱一下好不好？”
    周京延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許言抬頭看了他好一會。
    最後，她點了點頭。
    她知道，周京延是在和她告別，最後的告別。
    許言同意了他的請求，周京延展開雙臂，就輕輕把她抱進了懷裏。
    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他又親了親她的頭發，笑著說：“以後再要抱，也抱不著了。”
    周京延的感慨，許言兩手輕握成拳頭懸在了半空。
    直到感覺周京延有點傷感，她懸在半空的兩手才輕輕擁住周京延，輕輕撫了一下他的後背，以示給他安慰。
    兩人抱了好一會，許言這才從周京延懷裏退出來。
    這時，周京延也往後退了一步。
    之後，他抬手撩開她臉上的散發，主動對她說：“下個月八號去領證，正好老爺子滿一個月，也沒錯過手續的時間。”
    許言：“好。”
    實際上，周京延覺得這個時候去領證挺不好的，不是想拖延，是確實不好。
    但是許言昨晚還是堅持要離，他便尊重她的選擇。
    現如今，隻要她別憋著氣，心裏別難受才是最重要。
    答應完，許言轉身進屋，周京延目送她離開。
    以後，他恐怕也沒什麽機會來許家了。
    至於他和許言將來，那都是未知了。
    然而……隻要她能過好，他都不幹涉了。
    兩手抄在褲兜，目不轉睛看著許言的背影，直到她進院，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周京延這才轉身上車，這才啟動車輛離開。
    這段時間，他清瘦了很多。
    也沉穩了很多。
    ……
    辦完後續的事情，許言第二天就去公司上班了。
    “許老師。”
    “許老師。”
    看許言回來公司，同事紛紛和她打招呼，語氣平以往更溫和，似乎都隱隱帶著同情。
    年紀輕輕，家裏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許言淺笑回應大家，還是和以前一樣。
    剛進辦公室沒一會兒，陸硯舟就喊她去樓上。
    他問：“事情都忙完了？心情也整理好了？還需不需要假期？”
    陸硯舟的體諒，許言說道：“謝謝陸總，我可以正式上班，正常工作了。”
    一頹不起，這不是爺爺想看的，也不是爸媽想看到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總有一天，他們一家人會團聚。
    許言的鎮定，陸硯舟說：“行，那後麵準備進無線電力項目組，機器人的項目你做技術指導。”
    許言：“好的陸總。”
    離開陸硯舟辦公室之後，許言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裏。
    早出晚歸，獨來獨往。
    偶爾回去的時候，周京棋在家裏等她，這倒讓她沒那麽孤獨。
    這段時間，陸天心來公司也比較頻繁，每次過來都給她帶小禮物和小零食。
    這也讓許言有些治愈，讓她感覺到一些美好和溫暖。
    畢竟，小朋友是最可愛了。
    ……
    這天上午，陪陸硯舟去政府簽文件的時候，陸硯舟被領導喊在辦公室裏談話，許言則是在外麵走廊坐著看文件。
    “許老師。”正在批改數據時，突然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許言抬頭，是霍少卿過來了，他的秘書跟在他旁邊。
    聽著聲音，許言連忙起身打招呼：“霍秘書長。”
    許言溫和的笑意，霍少卿問：“怎麽坐在外麵？”
    這個時間，在這裏看到許言，霍少卿還挺詫異的。
    許言：“趙市長和陸總在談事情，我在這裏等陸總。”
    許言話音落下，霍少卿一笑說：“趙市長最能聊，許老師你先去我辦公室等，不然坐在外麵辦公也不方便，我正好也想了解一下你們無線電力的項目，許老師過去給我講講呢。”
    “我辦公室在前麵，離趙市長這邊不遠。”
    前些日子，陪同上麵領導去參觀了幾個大壩，霍少卿當時就想到星辰科技的無線電力項目。
    如果星辰科技能夠研究出電力新型發射器和接收器，那對整個A市的發展會有極大提升，能讓A市在國際更知名。
    所以這個項目，他很關注。
    畢竟，這是整個科學的大躍進。
    “那也行，我先跟陸總說一聲。”霍少卿要了解他們無線電力的項目，許言和陸硯舟發了信息匯報，便和霍少卿一起過去了。
    兩人進了辦公室，霍少卿給許言泡了茶水，遞給她問：“家裏的事情都辦好了？”
    許言雙手接過茶水：“都辦好了，謝謝霍秘書長關心。”
    “坐。”許言接過茶水，霍少卿讓許言坐，自己則是在側邊沙發坐下。
    看向許言的時候，霍少卿挺想跟她說，她對他不必太客氣。
    但又怕嚇著許言，便什麽都沒說。
    簡單問了一下許言家裏的事情，霍少卿和她聊了去大壩參觀的事情，許言說大壩發電是屬於抽水蓄能，利用富餘電力將水抽到高位水庫，需要用時再放水發電，轉化效率約75%。
    然後又解釋了一下，星辰的無線電力主要是電力傳輸和接收的研究，主要是研發發射器和接收器，不是利用能源發電。
    許言對專業方麵的講解，霍少卿嘴角噙著笑，看得目不轉睛，聽得極為認真。
    他很欣賞許言。
    十一點，許言接到陸硯舟的電話，說他已經和趙市長談完，許言便從沙發起身，對霍少卿講道：“霍秘書長，陸總那邊忙完了，我得先回公司。”
    “無線電力方麵，陸總更加專業，霍秘書長如果有想了解更多的話，可以和陸總探討。”
    霍少卿起身相送：“好，我後麵和陸總聯係，也謝謝許老師今天的專業授課。”
    許言：“霍秘書長客氣了。”
    兩人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霍少卿忽然轉身看向許老師問：“許老師，我們能做朋友嗎？”
    許言停下步子，轉身看向霍少卿。
    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霍少卿見狀，又笑著解釋：“每次和許老師聊天都受益匪淺，所以希望以後能經常向許老師學習，希望除了工作，我們也能夠是生活上的朋友。”
    霍少卿的解釋，許言不知道怎樣回答，便笑著說：“霍秘書長過獎了，如果霍秘書長想了解什麽情況，或者項目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會知無不言。”
    霍少卿的善意，許言覺得他或許是同情她沒有家人，所以才說做朋友。
    許言的回應，霍少卿笑說：“好的許老師，那我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就直接聯係許老師。”
    許言：“嗯，那我先回公司了。”
    霍少卿客氣打開房門送她，陸硯舟正好從趙市長辦公室出來。
    許言喊了陸硯舟一聲，然後就去他那邊了。
    兩人來到停車場時，陸硯舟把車鑰匙扔給她說：“我有點資料要改，你開車。”
    “行。”接過陸硯舟扔過來的鑰匙，許言打開駕駛室車門就上車了。
    ……
    下午兩點半。
    無線電力項目組工作匯報，主要是資金動向的匯報。
    周京延也過來了。
    他在無線電力項目投了三十億。
    上次陪許言辦完事情，他和許言已經十來天沒有見麵，也沒有打擾她。
    眼下，兩人的離婚冷靜期剛剛結束。
    辦公室裏，許言核算著數據時，辦公室房門被敲響了。
    目不轉睛看著屏幕，許言溫聲說：“請進。”
    辦公室房門被打開，周京延進來了。
    看許言一臉認真盯著電腦，鼠標吱吱按得響，周京延若無其事的問：“中午吃飯了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許言一下抬頭。
    看到是周京延過來，她連忙起身站起來，溫聲和他打招呼：“你是過來開會的吧。”
    說著，又走出辦公桌，給周京延倒茶：“我吃過午飯了。”
    經曆老爺子的後事，經曆周京延心平氣和說好去辦最終手續，再加上兩人有些天沒有見麵，許言這會兒對周京延沒有那麽大嫌隙。
    她秉承的，一直都是體麵。
    好聚好散。
    許言難得的熱情，周京延接過茶水，一笑的說：“狀態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