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棋聽著醫生的話，連忙說道：“我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怕醫生不說，周京棋又坦白的說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上個星期已經走了，我們想弄清楚一些情況。”
    聽著周京棋的話，醫生眉心緊緊一皺：“人已經走了？”
    周京棋：“嗯，上個星期的事情。”
    周京棋的再次聲明，醫生震驚過後，似乎也沒那麽震驚，似乎在意料之內。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很善良。
    看他難過的垂下眼眸，周京棋說：“言言走的很突然，我們不知道她那麽早就有抑鬱症，所以您可以跟我們說一些她的情況嗎？我想了解一下。”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周京棋眼睛忍不住又紅了。
    是她沒有做好。
    她和言言關係那麽好，雖然察覺到她婚後的不快樂，但她都沒有想到抑鬱症，而且還是重度。
    如果她能早些發現，也許能夠改變她的人生軌跡。
    周京棋的情緒，醫生‘唉’地歎了一口氣，繼而放下手中的病曆說：“這姑娘抑鬱症有兩年多的，去年開始有軀體化現象，主要反應在胃痛上麵。”
    “給她進行過催眠治療，也得知了一些她內心深處的想法，所以基本確定她的病情原因，幾乎是來源她的婚姻。”
    “接受治療的半年後，發現病情沒有得到好轉，甚至越來越嚴重，我這邊就建議她結束婚姻，換一個工作環境，但她似乎很舍不得，一直在努力，在嚐試。”
    “前不久好像是想明白了，說提出了離婚，隻是沒想到最後還是結束了生命。”
    不等兄妹倆開口說話，醫生又說：“這個姑娘的智商很高，很聰明，實屬有點可惜了。”
    醫生說著，又把許言之前的治療情況調出來給周京棋看了看，說她的現象一直在加重，情緒一直很壓抑。
    說完這些，醫生看著兄妹倆。
    最後，著重看了周京延一眼，而後接著說：“這些本來是屬於病人的隱私，本來不應該告訴你們的，但是看你們似乎是病人少有的親人朋友，所以就告訴你們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就是許言的丈夫。
    既然他想知道許言的情況，他如實告訴他就好。
    這麽好的女孩被他辜負，他應該要知道一下具體情況。
    聽著醫生的話，周京棋紅著眼圈說：“謝謝你，醫生。”
    道完謝，兄妹倆離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彼此一言不發。
    都以為言言抑鬱軀體化，是因為老爺子的離開。
    結果，言言早就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就算在醫生的建議下，她一直也沒舍得放棄她和周京延的婚姻，一直都在爭取，一直都在努力。
    可周京延都幹了些什麽？
    一聲不響走在周京棋的前麵，周京延一直在想著醫生剛才的話。
    許言提出離婚，是因為她堅持不下去，看不到希望了。
    想起在醫院的那個晚上，她說給他一次機會，並說隻有這一次機會了，說她身體和精神都扛不住了。
    周京延後悔了。
    他會後悔一輩子。
    再次想到許言的筆記本都是他的名字，他呼吸變得困難，胸口壓著一口氣，久久沒有喘上來。
    兩人來到停車場時，看著周京延蕭條的側身影，周京棋突然轉身看向他，淡聲道：“周京延，言言是被你誤會，是因為你而生病的，言言現在沒了，你還能心安理得嗎？”
    本來不想說這些話刺激周京延的，但想到許言三年的煎熬，想到兩人一起去體檢身體的時候，醫生說她有增生，想到她的抑鬱症，想到周京延這幾年的過分。
    她就是要誅他的心，就是要讓他難受。
    而且，這點難受和言言的病，和言言的生命比起來又算什麽？
    言言顧及體麵沒有說出口的話，她都幫她說出來。
    周京棋的指責，周京延背對著她，手拉著車門，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他沒有轉身，沒有和周京棋發生任何爭辯。
    看著周京延打開車門上車，看他一聲不響開著車子離開，周京棋眼圈紅了。
    言言走了。
    周京延的日子再也過不好了。
    直到目送周京延的車子離開醫院，周京棋這才別過臉看向旁邊，這才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然而，衝著周京延把氣撒出來之後，她心裏卻更加難受了。
    ……
    兩手握著方向盤，周京延一直沒說話，一直沒出聲。
    中途手機響了幾次地，他也沒接電話。
    即便許言後來生病了，她每次看到他卻還是笑臉迎迎，她一直在向他提出請求，想和他好好聊一下。
    但他沒有答應，沒有給過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在許家老宅外麵，周京延轉臉看著許家老宅，卻再也看不到許言笑盈盈出來迎接。
    紅著眼圈，他又想起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她後來隻是淡淡看著他，什麽都沒說。
    想到那是兩人最後的見麵，周京延驀地把頭轉回來。
    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伸手就把放在旁邊的手機拿了起來，繼而打開微信，點開了許言的微信。
    許言卻把他拉黑刪除了，他點開她的朋友圈，裏麵是一條橫杠。
    他甚至連她的朋友圈背景，連她的頭像都看不見。
    她和他決裂的很幹淨。
    不輕不重把手機扔回去，周京延仰著頭就把腦袋往後靠，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一頭，周京棋回到老宅之後，就把許言早就生病的事情告訴陸瑾雲，告訴老爺子和老太太他們了。
    一家人聽後，都低頭沉默不語。
    許言的病，他們每個人都有責任，他們每次讓許言去處理周京延的緋聞，都是往她心裏壓了一根稻草，直到她後來承受不住。
    以為讓他們在一起是親上加親。
    結果，終是辜負了許家，辜負了許清北，辜負了許言。
    和家人說完話言的事情，周京棋就從老宅搬出去住了，隔三岔五會去許家老宅住兩天，去打掃一下衛生，偶爾也會去許言新買的房子住一下，把房子的衛生打掃一下。
    每次這種時候，她都是一邊幹活，一邊和許言聊天，聊著她生活的事情。
    好像，許言並沒有離開她。
    逢年過節，都回墓園看看許言和老爺子，給他們帶去鮮花。
    她在以她自己的方式陪伴許言，以她自己的方式緬懷她。
    ……
    兩年後。
    天色昏暗，天空中下的淅瀝小雨。
    許言的墓碑跟前，周京延已經站了很久。
    這兩年來，他隻要有時間就會過來看許言。
    司機則是在旁邊幫他舉著傘，一聲不吭，什麽都不說。
    這時，武放接完電話，冒著雨快速小跑過來提醒：“周總，發布會要開始了，再不過去的話，恐怕趕不上了。”
    武放口中所提的發布會，是A市和港城的高科技合作發布會，港城那邊除了地方政府的研究所，東升集團也參與了合作。
    該公司是港城政府和當地最大企業世家，葉家共同控股的科技研發公司。
    政府參與投資和資源引進，管理主要由葉家在管理。
    科研方麵，聽聞是葉家二小姐全麵負責。
    葉家兄妹一共兩人，葉韶光是老大，今年三十歲，葉時言二十五歲，自動化專業博士學位，對控製係統，工業機器人等等專業也十分了解。
    葉韶光擅長金融和管理，葉時言則是技術型人才。
    兄妹倆都是難得的人才。
    聽著武放的提醒，周京延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聲道：“許許，我先去工作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照片上，許言笑得很明媚。
    仿佛，在這人世間的時候，她過得很好。
    車子開回市中心的時候，周京延低頭翻閱手中的文件，武放則是轉過身，不停地向周京延說著等下發布會的事情。
    這兩年京州集團在科技方麵是突飛猛進，除了家居機器人和無線電力項目，他們和星辰又有另外合作了兩個項目。
    京州集團還成立了自己的實驗室，從國外引進了一大批專業人才回來。
    沒一會兒，車子到達A市的會議中心，武放跟隨著周京延進入發布會現場時，發布會即將開始。
    作為A市的龍頭企業，周京延和市裏的領導一同被安排在第一排座位，秦湛和沈聿他們也都在旁邊。
    溫蕎代表匯亞過來了。
    這兩年，匯亞發展的迅速，溫蕎被喜愛的程度也越來越高，身後的追求者特別多。
    但是，她在周京延這邊，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這一次，匯亞的座位是第二排，可想而知匯亞這兩年的發展是非常迅速的。
    片刻，發布會的時間到了，主持人一身西裝上台時，便字正腔圓，聲音洪亮的說道：“為了促進兩岸發展，技術共享，經過雙方多次實地考察，深入的學習……”
    主持人一番開場白結束後，A市一把手發表了講話。
    老領導本來是讓霍少卿代表講話的，霍少卿推了，讓老領導去講的。
    A市領導發表完講話之後，陸硯舟則是代表A市現有高科技公司發表了講話。
    後來，港城那邊的領導也發表了講話，企業代表則是東升集團，葉家太子爺，葉韶光發表的講話。
    年僅三十歲，葉韶光就掌握了葉家大權，掌握著港城大半技術和資源，葉韶光一襲黑色西裝，邁著大長腿走上舞台上，記者的閃光明顯比剛才更密集。
    周圍全都是快門的聲音。
    翩翩公子世無雙。
    對於葉韶光，大家早就有所耳聞，聽聞他做事雷厲風行，手段了得，在港城誰見他都得讓三分。
    聽聞他年輕有為，處事果斷，敢想敢做，葉家老爺子早就把所有大權交於他，而且還一表人才，至今單身。
    平時，連緋聞都沒有，而且兄妹兩人關係極好。
    大步走向舞台，台下掌聲如雷鳴，甚至比港城領導還受歡迎。
    觀眾席後麵，不少年輕女孩看得心花怒放，紛紛議論說港城進供了一個有實力的鑽石王老五。
    來到舞台中間，看著大家的熱情，葉韶光嘴角擒著笑，一手背在背後，一手扶著話筒，不急不躁開口道：“各位領導，各位企業負責人，以及各位業內的專家，技術人員，大家上午好。”
    “非常高興來到A市，非常高興和A市政府達成合作，能夠共同研發新型能源，芯片以及無人駕駛技術等方麵的高科技術，在未來的五年計裏，東升集團將代表港城……”
    葉韶光在台上發表著講話，大夥則是在台下認真的聽著。
    看著葉韶光的年輕，秦湛和沈聿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道：“港城這回是來了個狠人，聽說葉韶光還有個妹妹，在專業領域很厲害。”
    “葉時言，聽說過，她主要管東升的科研技術方麵吧，兄妹倆都挺低調的。”
    “葉韶光長得不錯，葉時言應該也不會差。”
    “總不是有機會看到的。”
    ……
    十一點鍾，發布會結束。
    大家自由交流和溝通的時候，葉韶光在港城領導的帶領下，和A市幾個領導打過招呼之後，伸手就朝偏處招了招，把一個很幹練，很大氣精致的女孩喊了過去。
    女孩身著白色絲綢襯衣，黑色的闊腿褲，黑發輕綁低馬尾。
    神情從容，自信又大方。
    “趙市長，這位是我妹妹葉時言，東升高級技術指導，她的兩項專利技術項目非常成功，目前美國TS公司無人駕駛技術使用的就是她的控製技術。”
    “還有貴市的星辰科技，我們與他們也有項目接觸，想必後期一定會達成合作。”
    葉韶光的介紹，葉時言微笑伸手，客氣溫和的跟對方打招呼：“趙市長好。”
    領導回握葉時言的手：“葉小姐年輕有為，很期待與東升，與葉小姐的合作。”
    與葉時言握著手，趙市長不由得想起了許言。
    兩年前，A市也有著這樣一名天才少女，可惜天忍妒英才，在一場大火中喪命了。
    不遠處，周京延本來在和旁人交流的，但眼神無意瞥到葉韶光那邊時，看著葉韶光旁邊的女孩，看她噙著笑，落落大方跟隨在葉韶光旁邊和旁人打招呼。
    一時之間，周京延的眼神頓住了。
    許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