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灰暗的天空沒有一絲陽光。
    神不言還是昨日的白衣，不過並未戴鬥笠，而是戴著麵具，他身後跟著一個穿著藏藍色短袖衣袍的少年。
    少年年紀不大，看上去同錢多多一般的年紀，隻是肉乎乎的小臉板著，讓人忍不住想戳一下。
    沈清羽這麽想，便也這麽做了。
    “小侯爺，你不能戳我臉，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少年鼓著腮幫子，義正言辭道。
    看著這半大點少年一副老生常談的模樣，沈清羽更加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好了。”神不言一把拍掉沈清羽的手：“趕快上馬車吧，不回侯府了？”
    沈清羽這才住手，跟著神不言上了馬車。
    馬車十分寬敞，少年在外側趕馬，充當車夫的角色。
    馬車內，沈清羽支著下顎，問：“那少年叫什麽名字？是你的徒弟？”
    “他姓宋，宋不忘。”神不言道。
    沈清羽“哦”一聲，便不再言語，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而神不言，則端坐一旁，一白一黑形成強烈對比。
    神不言斜眼偷偷瞄沈清羽，卻對上沈清羽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
    他霎時有一種偷看人被抓包的錯覺，臉“唰”一紅，不過還好有麵具遮擋，以至於沒有失態，叫沈清羽看笑話。
    “你盯著我看什麽？”神不言忍不住問。
    “你不看本侯，怎知本侯在看你？”沈清羽反問。
    神不言一噎，有時候，他對沈清羽的毒舌挺佩服。
    見神不言不接話，沈清羽也不惱，仍兀自大搖大擺的盯著神不言，弄得神不言渾身不自在，不過他越是心慌，表麵上便越是鎮定自若。
    很快馬車便到了侯府。
    馬車剛停下，沈清羽才探出腦袋，陸遠便從地上站起來。
    “侯爺！”他伸出胳膊，沈清羽熟稔的將手放在他胳膊上，從馬車上緩緩走下。
    “你為何在門口，莫不是在門口等了本侯一夜？”沈清羽問。
    陸遠搖頭：“屬下知道侯爺今日要回，便早早在門口等候。”
    “你大可不必這樣。”沈清羽有些無奈。
    “陸遠曾發誓，不讓侯爺再受半分傷害。”陸遠固執道。
    沈清羽聞言，不好再說其他。
    陸遠其實是一個一根筋的人，認定了什麽便是什麽，這也是他忠心的原因。
    “這位是我請回府的大夫，鬼醫……”
    “鬼醫是我等醫者心目中的神，我們都想要成為像鬼醫醫術造詣那麽高的人，隻可惜鬼醫已逝……哎。。”
    神不言打斷沈清羽的話，道。
    沈清羽疑惑的看向神不言，神不言卻沒有理會她，而是從她身旁經過，走進了侯府，猶如自家府邸。
    沈清羽：……？
    宋不忘也跟在神不言身後，背著個小藥箱走進去。
    “誒！”她急忙跟上去，追上神不言：“你對侯府很熟？”
    “不熟，隻是神某想早點看看這侯府是何模樣，畢竟……”神不言拉長了語調，明顯想要沈清羽主動問。
    偏偏沈清羽沒忍住，順口接話：“畢竟什麽？”
    “畢竟我打算長期居住在沈府。”
    “什麽？”沈清羽以為自己聽錯了，湊近神不言的麵門，隻是他帶著麵具，並不能知道他麵上表情。
    “本侯是侯府的主人，本侯還未發話，你怎能如此不要臉？”沈清羽忍不住開口。
    “因為你兄長的身體還有……你的秘密。”神不言眸子劃過一抹笑意，顯然心情極好。
    “帶路吧，小侯爺。”神不言見沈清羽愣住，開口道。
    沈清羽摸不著神不言究竟要幹什麽，不過還是將他帶去了梅園。
    剛到門口，沈清羽就被一嬤嬤攔住。
    她是自己母親的陪嫁丫鬟，侍奉母親已有三十多年。
    “小侯爺，請容老奴進去稟報。”老嬤嬤恭敬彎腰，道。
    沈清羽頷首，並未答話。
    片刻後，嬤嬤從院裏走出來，垂首讓開道：“夫人讓你進去，隻是這二位……可否稍等片刻？”
    神不言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並未言語。
    沈清羽抱歉開口：“你們現在此處等一下。”
    言罷，進入院中。
    沒錯，哪怕她是這府中的頂梁柱，來到梅園也得請示一番。
    起身最開始並沒有覺得什麽，隻是如今回京一月，該處理的處理的差不多了，大抵是閑下來了，沈清羽竟覺得心底有些不適。
    總覺得她娘偏心，不過那又如何？她已經十九歲，早已經過了需要娘親的年紀，隻是有時候總是有些渴望娘親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
    進入主臥，撲鼻而來便是濃烈的藥味，透過屏風，可以看見沈母在給沈清霜喂藥。
    她放輕了腳步，站在了屏風旁邊，看著這衣服母慈子孝的畫麵，好像一個局外人，看客一般看著她們。
    察覺到沈清羽的目光，沈清霜抬頭看來，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笑容，隻是他過於虛弱，這抹笑怎麽看怎麽勉強。
    “妹妹，你來了。”他聲音極輕，但是沈清羽還是聽見了。
    沈清羽點頭：“你先把藥喝了。”
    沈母也看過來，不過還是將湯匙遞至沈清霜嘴邊，貼心的為他喂藥。
    待藥喝盡，她將藥碗放置一旁，走到沈清羽麵前，上下打量，目含擔憂：“聽聞你昨日去白府受傷了？”
    沈清羽笑了笑，心底好像有一個得到了蜜糖的小人在雀躍：“區區小傷，已經沒事。”
    “沒事就好。”沈母開口，旋即又問：“你與那白家公子可有發生爭執？”
    沈清羽搖頭：“並沒有，那白浮生很好相處，我們已經在白老太爺的意識下互稱兄弟。”
    聞言，沈母這才放下擔憂，麵露微笑：“如此便好，你離京十數年，如今重回朝廷，白家這可大樹是你祖父生前留給你的人脈，切莫辜負了。”
    沈清羽“嗯”一聲，又聽沈母道：“方才聽聽雪說你又帶回來兩人？”
    沈清羽：“嗯。”
    沈母：“他們是？”
    “是大夫，鬼醫的關門弟子，鬼醫已經遭遇不測，如今，兄長的身體隻有寄在他們身上了。”沈清羽道。
    “什麽？”沈母一驚，沒想到自己兒子唯一的希望竟已沒了，隻是這鬼醫傳人又得幾分真傳，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