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莫凡幾乎是逃離了那些探究的目光和關於“狐狸俠”的竊竊私語，臉上臊得慌。“這都信息時代了，咋消息還傳得跟古代似的……” 他一邊嘀咕，一邊按照老藥農指的方向，打開了手機上的離線地圖APP——幸好進山前還剩下一點點電。對比著模糊的衛星圖，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靠山屯”的方向趕去。
    肚子裏有烤雞打底，又休息了一晚，加上丹田裏那絲氣感似乎真的在緩慢滋養身體，他感覺腳步輕快了不少，三十裏山路走下來，雖然也累，但比預想中好多了。
    日頭偏西時，手機終於徹底黑屏。但前方山坳裏也終於出現了一片稀稀拉拉的炊煙。幾十戶房子比想象中好些，不再是純粹的土坯房，不少蓋起了紅磚瓦房，甚至還有兩三棟貼著瓷磚的小樓。村口歪歪扭扭的木牌還在，但旁邊多了個藍色的“美麗鄉村”宣傳欄，上麵印著二維碼。幾條土狗懶洋洋地趴著，對廖莫凡這個陌生人愛答不理。幾個七八歲的小孩正圍在一起，盯著一個稍大孩子手裏的智能手機看短視頻，外放的魔性音樂在山穀裏回蕩。
    總算到了！廖莫凡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比流浪漢強不了多少的行頭（經過滾山坡、鑽樹叢、鬥獵戶，早已破爛不堪，堪比行為藝術），又從背包側袋掏出最後半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才走向那群孩子。
    “小朋友，請問村裏哪有小賣部？或者……誰家能讓我借宿一晚？” 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善，盡管看起來可能更像拐賣人口的怪叔叔。
    看手機的大孩子抬起頭，警惕地掃了他一眼，指了指村子東頭：“小賣部村口老王那兒就有。借宿你得問孫奶奶，她家院子有棵大槐樹，就她一個人，有時候會讓驢友住。” 說完又低頭沉浸在短視頻的世界裏。
    驢友？廖莫凡看看自己的造型，苦笑著搖搖頭。謝過孩子，他先去了村口小賣部。所謂的“小賣部”就是村民老王家的前屋開的，貨品不多，但泡麵火腿腸礦泉水這些基礎物資還有。廖莫凡用身上僅存的最後幾十塊現金（手機沒電了）買了兩包泡麵、一根火腿腸和一瓶功能飲料，心疼得直咧嘴。這點東西在山外便宜得很，在這裏差點讓他破產。
    揣著寶貴的口糧，他找到了東頭孫奶奶家。矮籬笆小院，院裏果然有棵茂盛的大槐樹，樹下一位頭發花白、穿著幹淨舊衣裳的老奶奶正戴著老花鏡，不是在縫補，而是在……刷一部看起來挺新的智能手機？手指滑動得還挺溜。
    這畫麵有點超現實，廖莫凡愣了一下才開口：“孫奶奶您好，我是個路過的，想在村裏歇歇腳，借您院子住一晚，您看行嗎？” 他晃了晃手裏的泡麵，“我自己有吃的，不麻煩您。”
    孫奶奶抬起頭，推了推老花鏡，上下打量了廖莫凡一番，眼神裏有關切也有審慎。她看到廖莫凡雖然狼狽，但眼神清亮，不像歹人，便點了點頭：“院角有自來水龍頭，可以洗把臉。晚上就在院裏搭帳篷？柴火堆那邊平整。”
    “哎！好的！謝謝奶奶！” 廖莫凡連忙道謝，能有個安全的院子過夜，還有自來水，已經是天堂了。
    他擰開水龍頭，痛快地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他精神一振。然後他撕開泡麵包裝，幹脆幹嚼起來，餓極了也覺得格外香。
    孫奶奶放下手機，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歎了口氣：“慢點吃，小夥子。咋造這麽狼狽？遇到啥事了？”
    “呃，爬山摔了一跤，迷路了。” 廖莫凡含糊道，趕緊轉移話題，“奶奶，您玩智能手機呢？真厲害。”
    “嗨，兒子給換的，非讓用。說視頻通話方便，還能看新聞。” 孫奶奶笑了笑，“比看電視強。小夥子，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打哪兒來啊？這是要去哪兒？”
    “我從南邊來的，”廖莫凡咽下嘴裏的麵，“奶奶，跟您打聽個事兒，您知道去長白山天池那邊，現在怎麽走最方便嗎？大概得多久？”
    “長白山？”孫奶奶操作手機的手指頓了一下，臉色似乎微微變了變，聲音也壓低了些，“那地方可遠哩。坐車到鎮上，再轉大巴到縣裏，然後好像有旅遊專線車過去……折騰下來得一兩天呢。而且……”她猶豫了一下，“那地方最近……有點邪門。”
    “邪門？”廖莫凡心裏一緊，連忙追問，“怎麽邪門了？景區出事了？” 他心想難道是旅遊安全事故？
    “不是景區裏頭，”孫奶奶擺擺手，湊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說，“是周邊的一些村子，還有靠山腳的林場……老是莫名其妙地丟東西！”
    “又丟東西？”廖莫凡想起老藥農的話，“還是丟藥材？”
    “哎？你咋知道？”孫奶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自顧自點點頭，“哦，對，這事傳得有點廣。可不是嘛！就是丟藥材！老山參、靈芝、五味子……特別是些野生的、年份好的！聽說有的人家藏在炕洞裏都能沒了！報警都沒用，查不出啥，門窗都好著呢，監控（如果有的話）也拍不到啥有用的。”
    孫奶奶壓低聲音：“大家都偷偷傳，說是山裏出了啥‘東西’，不是普通的賊！還有人說晚上看到不尋常的光，還有怪聲……搞得現在采山貨的人都心惶惶的，好東西都不敢往家帶了，挖到就在山裏找個地方趕緊賣掉。”
    不是普通的賊？不尋常的光和怪聲？廖莫凡的心沉了下去。這描述，越來越指向非自然力量了。幽冥宗！他們果然在長白山一帶活動！而且如此猖獗！他們需要大量靈藥做什麽？修煉？培養新人？還是……療傷？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了他。自己懷裏的內丹，對他們來說，豈不是超級大補丸？自己這去，不是送貨上門嗎？
    孫奶奶看他臉色發白，寬慰道：“嚇著了？也別太擔心，景區裏頭人多，應該沒事。就是周邊……小夥子，你要是去旅遊，就在景區裏玩玩得了，別瞎跑啊。”
    廖莫凡勉強笑了笑：“謝謝奶奶提醒，我……我就去看看。” 他又旁敲側擊地打聽了更具體的交通路線和周邊情況。
    天色漸暗，孫奶奶回屋做飯去了。廖莫凡在院裏找了塊平整地方，拿出簡易帳篷搭好。山裏晝夜溫差大，他裹緊了衣服，坐在帳篷口，啃著火腿腸，心裏亂成一團麻。
    幽冥宗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來。前路凶險莫測。他拿出那本《酒劍仙訣》，就著最後一點天光，再次努力鑽研起來。危機感是最好的老師，他現在看這些鬼畫符般的文字和圖譜，比看高考複習資料還認真。
    他翻到了關於“神識”的篇章。“神凝意聚，內視返聽，感之所及，方圓自明……” 他嚐試著按照方法，集中精神，引導丹田那絲微弱的氣感流向眉心。
    一次，兩次……失敗。頭暈眼花。
    他不氣餒，休息一下繼續嚐試。終於，在不知第幾次嚐試後，一種奇妙的感覺產生了！閉著眼，但他似乎能模糊地“感覺”到身邊幾步外帳篷的輪廓，“感覺”到螞蟻爬過地麵的細微震動，“感覺”到屋內孫奶奶炒菜的香味和鍋鏟碰撞聲……
    範圍極小，模糊不清，且極其耗費精神。但這確實是“神識”的雛形！廖莫凡興奮不已，這簡直是人肉生物雷達雛形啊！雖然現在隻能算個“近視眼”，但以後練好了，是不是就能提前發現危險？
    就在他興奮又疲憊，準備收起書睡覺時，異變突生！
    一直安靜待在懷裏的寒玉盒，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同時散發出一陣極短暫的微弱寒意！幾乎同時，那本《酒劍仙訣》仿佛被無形的手翻動，書頁嘩啦啦地自動翻到了中間某一頁！
    廖莫凡嚇得一激靈，差點叫出聲，趕緊捂住懷裏的盒子和書，緊張地四下張望，生怕被孫奶奶看見這靈異現象。
    隻見仙訣停住的那一頁，紙張明顯更古舊，上麵畫的不是什麽修煉圖譜，而是一幅極其複雜的、由無數細微光點和交錯線條構成的……抽象地圖？
    在地圖一角，有幾個特別明亮的光點正在微微閃爍，其中一個的光亮&n，竟然與他懷裏寒玉盒殘留的震動頻率隱隱吻合！而在地圖下方，還有一小行先前完全被忽略的、更加古老的注解小字。
    廖莫凡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一個荒謬又激動人心的念頭闖入腦海：這《酒劍仙訣》……難道不光是教科書，還是個內置GPS靈物追蹤器？！這閃爍的光點，代表的是類似內丹能量的東西？是其他天材地寶？還是……幽冥宗的人身上攜帶的法器或靈物？！
    寒玉盒剛才的異動，是在示警？還是在……感應到“同類”或“獵物”的興奮？
    他猛地抬頭，望向東方長白山的方向，手機沒電的黑暗屏幕映出他震驚而又堅定的臉龐。前路的迷霧似乎被撥開了一絲，卻又露出了更加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真相。他手中的“攻略”和“地圖”，似乎正在引導他走向一個遠超想象的漩渦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