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殺人者梁山好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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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迸射,一柄短刀猛地向王婆胸口紮去!
王婆的尖叫被掐斷在喉間。
隻一刀,正中胸口,正轉三圈,再反扭三圈。
“咯……咯……”王婆的瞳孔開始擴散。
這把木柄尖刀,正是獅子樓削兔肉所用小刀,因順手牽羊者頗多,梁掌櫃不得已在這批新餐刀上刻上了一個“梁”字。
西門慶吃席時就看在眼裏,早藏了這把利刃。
西門慶看著死透的王婆,冷笑道:“怪隻怪你忒貪心,我救女兒的路上,誰擋我都得死……嘔……。”
他很想裝出一副殺人如麻麵不改色的心理素質,但……這必定是他第一次殺人,強烈的嘔吐感不受控製地襲來,他還是出醜了!
鎖靈在西門慶神識中嘲諷道:“嘿嘿,果然是廢柴,怕是上輩子連一隻雞都沒殺過吧!”
西門慶嘔吐連連,但心裏明白,上了鎖靈的“賊船”,怕是今後這等血腥的勾當不會少,也少不了!
龍鱗鎖伸出黑色觸手,“鏘”地絞住王婆脖頸,銅鎖嗡鳴,將她的魂魄吞噬進鎖中。
鎖靈厲聲道:“老虔婆,今日賜你一副新皮囊!”
王婆慘叫驟止,魂魄布滿疣突,活似她生前的麻臉。
“老身冤枉——滋啦!”——王婆驟然變成一顆鮮紅莓球,爆出數粒種子。
西門慶問道:“這……這是什麽藥種?”
“蛇莓唄!”鎖靈冷笑,“這老貨狠如毒蛇,專會教唆讓人發癲。”
“嗖”的一聲,蛇莓種子被銅鎖吞噬。
鎖靈向西門慶解釋道:“這老虔婆,生前作惡太多,如今被龍鱗鎖鎮壓成一顆蛇莓種子,哈哈。”
西門慶大奇,道:“那為何王婆會變成一顆蛇莓種子?”
鎖靈一笑,龍鱗鎖浮出王婆生前的走馬燈畫麵:
畫麵中,王婆正在慫恿一名漢子——“要把那小媳婦哄上床,就得砸銀子,給她三把米,母雞自然跟你走……”
畫麵又一閃,王婆正在勸說一名垂淚婦女:“哎呀,男女不就是那回事嘛,公雞壓一壓母雞,母雞又不掉一根雞毛?”
畫麵又一閃,王婆正在給一壺茶下藥,嘿嘿冷笑道:“小娘子,待會吃了老身的藥茶,包你變成一隻任人擺布的……,嘿嘿!”
……
西門慶大驚!
鎖靈笑道:“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此人心如毒蛇,讓她變成蛇莓種子,這就是現世報啊!”
西門慶點點頭,道:“也算便宜了她。”
鎖靈叫道:“到了本姑娘手裏,她還想有好果子吃?哈哈,這等種子裹著其魂魄隻能日日受苦,本姑娘會將在塞在燒紅的石頭縫裏,用鐵汁日日燙她,一邊長一邊受刑……”
鎖靈嘮嘮叨叨,一旁西門慶聽著她的話,背後冷汗直流,心中暗道,為了囡囡也為了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得罪鎖靈這個狠角色。
不過西門慶還是又問了鎖靈一個問題:“世間惡人這麽多,鎖裏怎麽容得下?”
鎖靈一笑,道:“嘿嘿,你以為所有魂魄都能進得來龍鱗鎖?必須本姑娘親自接引才可以哦。”
西門慶默然點點頭。
鎖靈笑道:“不瞞你說,吞噬王婆這等小蝦米,索然無味得很,就像嗑了一顆瓜子,有啥意思?”
西門慶點點頭,心道鎖靈胃口不小。
驟然間,他左足湧泉穴如火燒般劇痛,裏麵又嵌入一片龍鱗。
劇痛讓西門慶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
“快起來呀!”鎖靈焦急叫道:“此處不是久留之地。”
西門慶哪裏還站得起來,一頭冷汗問道:“難道我今後每殺一個歹人,都會受此折磨?”
鎖靈道:“是,你不但現在會劇痛,每天子夜都會集體讓你痛不欲生,而且日後這些穴道不通,你必遭反噬,龍鱗一旦爆甲,你必死無疑。”
西門慶額頭冷汗直冒,問道:“有什麽辦法解除反噬?”
鎖靈喝道:“沒辦法,全憑機緣才能度過此劫,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左足湧泉穴的劇痛持續了半盞茶工夫,才慢慢散去。
西門慶站起身來,痛得後背盡濕。
他先將龍鱗鎖塞回衣襟,撕下床幃蘸著王婆胸前血跡,大跨步在牆上寫下八個大字——“殺人者梁山好漢也!”
鎖靈笑道:“嫁禍梁山,哈哈,廢柴你真雞賊,不過本姑娘喜歡。”
西門慶無奈地搖搖頭,探手從王婆懷中尋出那片虎胃肉皮,用木凳磨得稀爛,又尋出金鐲投進院中水井,隨後又去後廚尋了些麻油澆在四處點著了,心中暗道:“賊婆子,劫財殺人的可是梁山賊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西門大官人。”
眼望火頭熊熊竄起,西門慶這才翻牆而去,心中算計著這年頭又沒有視頻監控,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潛回獅子樓,自然無人能懷疑到自己身上。
突然,“當當”一陣急促鑼聲響起,街上打更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一陣腳步急響,街坊鄰居亂哄哄提著水桶前來救火。
西門慶眼看藏不住身,索性也被裹入救火的人群……
武植家木樓與王婆家相鄰,聞聽火起武植也急得在家門前團團轉,隻怕火頭波及自家。
紫石街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濃煙裹著火星直衝雲霄。武植站在自家門前,不停地搓著那雙粗糙的手,眼睛死死盯著隔壁王婆家躥起的火苗。木樓相連的街道上,火舌正貪婪地舔舐著一棟又一棟房屋。
“快!快去叫水龍隊!”打更人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喊:“再晚整條街都要燒光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後生立刻朝衙門方向奔去。
街坊們已經自發排成長龍,從井邊一直延伸到火場。水桶在人群中飛快傳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高個子的,趕緊到前麵來!”一個滿臉煙灰的老漢喊道,“矮個的在後邊遞水!”
西門慶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他被推搡著來到最前排,恰好與武植成了前後手。
武植抬頭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不由得一怔——這位大官人不是應該在獅子樓醉得不省人事嗎?怎麽深更半夜會出現在紫石街?
“快傳水桶!”西門慶大喝一聲,聲音裏哪有半分醉意,“別讓你家木樓跟著遭殃!”
火勢越來越猛,火苗直接撲向武植家的屋簷。
幹燥的檁條瞬間被點燃,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老天爺啊!”武植扔下水桶,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蹦跳著衝向自家木樓。
西門慶站在救火隊伍最前方,一邊機械地接水潑水,一邊在心裏暗罵:“第一次縱火,果然還是沒經驗,麻油潑得太多了。”
這個念頭剛起,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王婆家的木屋在烈火中轟然倒塌。
更可怕的是,火勢已經蔓延到武植家的房梁,整棟木樓開始冒出滾滾濃煙。
“相公!快出來!”潘金蓮站在街心,聲音裏帶著哭腔,“家當值得幾個錢?”
火場中傳來武植劇烈的咳嗽聲:“就來……就來……”
突然,一個抱著酒壇,矮墩墩身影從濃煙中向外衝。
酒壇的泥封已經被烤裂,透過裂縫可以看見琥珀色的酒液中,一根粗壯的虎鞭沉沉浮浮。
“快扔掉酒壇!”眾人驚呼。
話音未落,一根燃燒的房梁帶著駭人的聲響當頭砸下。
武植一個踉蹌,抱著酒壇像一個皮球般滾入了大火之中……
圍觀的百姓發出陣陣驚呼,卻各自惜命,無人敢衝進火場搭救武植。
西門慶眯起眼睛,他想起武鬆那張剛毅的臉,心念電轉:若是救下武植,武鬆豈能不死心塌地跟隨我?
為了囡囡,拚了!
念頭乍起,他搶過一桶井水,毫不猶豫地從頭頂澆下。冰涼的水流順著他的發梢、衣襟嘩嘩流下。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這個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大官人已經衝進了火場。
熱浪撲麵而來,燃燒的木屑不斷從頭頂掉落,西門慶倒拖著武植,從火場中衝出。
神識中,鎖靈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嘖嘖,身手不錯嘛!忘了告訴你,這副身板本來就武功不錯哦!”
當西門慶拖著武植衝出火場時,兩人的衣擺都冒著火苗。
潘金蓮手忙腳亂地提起一桶水,卻因為力氣太小,大半桶水都澆在了武植身上,隻有少許濺到西門慶的衣角。不過這一桶水總算把兩人身上的火苗都澆滅了。
圍觀的百姓發出陣陣讚歎:“西門大官人舍己救人,果然是英雄!”
鎖靈在神識中調皮一笑,道:“嘖嘖,廢柴這麽勇敢,本姑娘獎勵你一個香吻怎麽樣?嗯,就讓潘金蓮代勞吧,嘻嘻!”
“水龍隊來了!快讓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二三十個全副武裝的軍士跑步進場。領頭的軍官掃了一眼火場,立即下令:“兵分三路,一隊救火,一隊供水,一隊拆屋!”
軍士們訓練有素地行動起來。救火隊架起水龍,一道道水柱精準地射向火場;供水隊拖來大水缸,自不遠深井處嘩嘩取水;拆屋隊則架起長梯,利斧在房梁上砍出整齊的缺口。隨著“一二三”的號子聲,十幾條漢子一起拉動鐵索。
“轟——”武植家的木樓在巨響中倒塌,壓滅了大片火焰,也終於阻斷了火勢蔓延的路徑。
夜空下,紫石街的百姓們望著漸漸熄滅的火場,又看看渾身濕透卻安然無恙的西門慶和武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隻有西門慶知道,這場大火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武家木樓被拆了,但這也是無奈之舉,若是不拆,怕是火龍蔓延,整條紫石街都保不住。
眼見火頭已斷,眾百姓與火龍隊一起聯手,東方微明之時,終於撲滅大火。
陣陣青煙中,王武兩家木樓已經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
武植也悠悠醒來,直奔殘垣斷壁中挖掘,須臾挖出虎鞭酒來,好一陣大笑,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
水龍隊剛走,這邊縣衙一隊人馬又至,隊首正是縣令呂軾。
縣城裏出了縱火案,呂軾必須親至現場。
呂軾掃視一眼當場,驀地發現西門慶也在現場,當下一擺手喚他上前,狐疑道:“你一個開生藥鋪的,半夜來此地作甚?”
“壞了,這事……這事兒沒法解釋!”西門慶愣在當場,一條一縷虛汗從後腦蚯蚓般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