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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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
    費金挑這個時間點當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按照規矩是休息日,家在附近的學徒工們都回家去了。
    而阿爾娜在周六下午絕不會去工廠,而是會一直蹲在泰晤士河邊,直到晚上才會因為釣上了不少的魚,駕著馬車把魚送到工廠,給留宿的孩子加餐。
    當然,至少今天車上並不隻有她。
    介於南希說大概會有兩到三人跟著賽克斯過來,出於對阿爾娜的不放心,華生和福爾摩斯也帶著槍在車上坐著,均勻分布在車架的兩側。
    “我早就說過,福爾摩斯,”對這樣急速的飆車,華生抓著車架,白著一張臉低聲說,“就應該叫一輛馬車過去!我願意出這個錢!”
    福爾摩斯倒是雙眼發亮,感受著急速帶來的不凡感受,牢牢把自己固定在車上,“我親愛的華生,要知道叫外來的馬車過去太明顯了,容易被人發現。”
    “但坐我的車就不一樣了,”阿爾娜接話,又開始加速,“他們什麽都看不見!”
    “我的前途也什麽都看不見了,”華生絕望地說,“希望我們不會——啊——提前在馬車上結束生命。”
    就在這樣連衝帶飛的速度下,阿爾娜駕著車到了工廠後方。
    她停下馬車,把華生和福爾摩斯隱蔽安置在了食堂的幾個板條箱後麵,才提著桶繞到了廚房。
    圍著圍裙的南希正和勞拉太太聊著天,手上利落的給土豆去皮、依次放入盆中。
    見阿爾娜來了,她擦了擦手,接過了那桶魚,“今天的?”
    “是啊,”阿爾娜說,“今天的飯南希說她會幫忙的,辛苦了,勞拉太太,你先回家去吧。”
    她今天專門給勞拉太太批了假,就是為了免去無辜人員在這種情況下受傷的麻煩。
    勞拉太太點了點頭,把手上的菜歸好類,理整齊,才提著自己的包走出了工廠。
    等飯菜做好、擺上桌,南希才在其他幾個孩子的注視下拿出了那瓶加了料的酒。
    “哎呀,艾薩斯先生,”她又取出了一個裂了個豁口的玻璃杯,眨了眨眼睛,“這是對這段時間的魚的感謝,我們很少得到這樣的款待,至少在你來之前很少。”
    雖然知道南希說的話都是劇情需要,但阿爾娜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真的嗎?為了我?”她笑了起來,接過了酒杯,聞了聞。
    正如南希提前警告的那樣,這杯酒聞起來就一股酸苦味,即使奧利弗把蜂蜜裝成毒藥倒進去了,也很難讓人想嚐上一口。
    阿爾娜的嘴唇湊近了一些杯子,餘光中,她看見南希滿臉緊張、看起來想把杯子奪回來,而奧利弗抓著桌子的指關節發白,一旁的道奇也繃緊了身體。
    她飛快地把酒往背包裏一倒,又把空的酒杯拿了出來,咚的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整個過程都很假,但房間裏的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因此也沒人跳出來說些什麽。
    “走了,”道奇說,拉著奧利弗往外,“費金就在門口。”
    他又看了看南希,示意她盡快離開,南希點了點頭。
    兩撥人分頭行動,而等在門外的費金卻遇到了其他的狀況。
    看見賽克斯身後跟著的九個人,費金的老臉一下就變得不那麽和藹可親了。
    “比爾,”他勉強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你那邊再找兩三個,就足夠了,以防意外……你怎麽帶了這麽多人?”
    區區一個年輕人,就算有幾分能耐、還算會打架,但也不需要一口氣找上九個壯年男人對付他吧?
    這人數都夠發起一場幫派火並了!
    比爾.賽克斯的臉色也很不好。
    “那幫人聽說了這事,一定要加進來,”他低聲說,顯然帶著怨毒,“不是我找來的。”
    蛋糕就那麽大,別人多分一塊,他們不就少分一塊嗎?
    這麽簡單的道理,比爾.賽克斯當然明白。
    “哎呀,那你——你應當勸一下他們!”費金著急忙慌地說,偷瞄著站在邊上的那些人,“不然我們的錢平均下來,還沒有一塊懷表值錢啊!”
    “他們看見這個蠢蛋大搖大擺的進了金店,”賽克斯說,“賣了一大筆金子、珍珠。身上穿的衣服還價值一百英鎊。胸針五十英鎊。”
    他哼了一聲,“並且這些家夥也看他不順眼。”
    費金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
    “這家夥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有錢,並且遠比我們想象的蠢,”賽克斯說,“血腥味被我們之外的老鼠聞到也是正常的。”
    他冷笑,“如果你想勸他們回去的話,那就勸吧,費金,別怪我沒提醒你。”
    費金不說話了。
    他的眼珠精明地轉來轉去,“你帶他們去找艾薩斯。我和孩子們先去搬運。”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來負責那個保險箱,其他的東西他和他的小老鼠們就不參與分配了。
    後加入的那五個人的帶頭者咧嘴笑了一下。
    “當然,老先生,”他粗著聲音說,“還要感謝你找到了這個絕佳的好機會。”
    虧得費金和他的小崽子們腦子靈光,先混進了工廠,把那個打架厲害的工廠主灌醉了,又下了藥,讓他一覺睡到醒不過來。
    不然,他上哪裏去找一個既可以洗刷恥辱,又可以大賺一筆的機會?
    *
    被留在屋子裏的阿爾娜一動不動地貼著桌板,懶洋洋地閉著眼睛,打算休息一會,回一點體力值。
    她剛剛實在應該先吃點食物的!
    演戲有點好玩,尤其是看其他人一驚一乍相當好玩,她就把吃飯這個事情給忘了。
    不過也不著急,她在釣魚的時候也沒忘記吃東西,現在體力值還剩下一大半。
    而福爾摩斯和華生則是躲在板條箱裏,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過了一會,福爾摩斯皺了皺眉,做了個手勢,然後俯下身,耳朵貼著地麵,專注地聽著。
    外麵顯然有人正在靠近,靴子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腳步聲,低聲的交談聲。
    但是數量對不上。太多了,和南希說的對不上。
    ……賽克斯臨時更改了計劃?
    他在心裏默數著。
    八,九,十。十個人,是原本的兩倍多。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同樣感覺到不對的華生擠在了福爾摩斯身邊。
    他能感覺到好友的神經繃緊了,像是一根過度拉伸的彈簧,隻好低聲詢問,“……福爾摩斯?”
    “十個,”福爾摩斯低聲說,冷冷地、毫無幽默感地笑了笑,暗自慶幸今天他們都帶了槍。
    華生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十個?”他的嘴唇無聲的做出口型,手已經伸向了腰側的左輪手槍。
    福爾摩斯輕輕搖了搖頭。
    目前還沒有槍聲。
    快想,快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在頭腦的高速運轉下,福爾摩斯的眼睛瞥向了牆邊搖搖晃晃的架子。
    作為臨時的倉庫和食堂,這裏放著一堆燈油和舊報紙。
    舊報紙應該是阿爾娜撿回來,孩子們幫忙晾幹的。
    燈油據說是她討價還價便宜買來的,計劃給孩子們晚上用——福爾摩斯毫不懷疑這會用到天荒地老,但現在這個成為了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湊到華生耳邊,一口氣說完了那句話,“當我移動的時候,點燃那些東西。”
    華生更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瘋了嗎?”他低聲說。
    那整個工廠都會燒起來的。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兩人行動起來之前,阿爾娜就從桌子上撐起頭,直接坐了起來。
    她支著下巴看向門口,仿佛也意識到來的人很多,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根鋼管。
    福爾摩斯和華生對視了一眼,暫時按捺住了動作,隻是等待著阿爾娜的下一步動作。
    阿爾娜倒是提前在地圖上看見了有十個顯示敵方的紅點逼近。
    她倒是不慌,畢竟今天帶了足夠的食物,雖然沒帶傷害9999的武器,但那根鋼管耐久度高,多打兩下也夠了。
    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了。
    十個人像是潮水般湧了進來,領頭的是個不認識的NPC,臉上帶著一道疤痕,另一個男人和他肩並肩站著,後麵跟著持著刀和棍棒的壯漢。
    他們看見阿爾娜還醒著,愣了一下,帶頭的NPC先停住了,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
    跟在賽克斯身邊的幫派小頭目臉色煞白。
    “該死的,賽克斯,”他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刀,猛地轉向賽克斯,“你不是說他暈過去了嗎?”
    賽克斯沒有回答他,而是在心中暗罵起這家夥真是個蠢貨。
    還需要問為什麽嗎?
    當然是因為計劃出岔子了啊,那不然呢,搶劫變成舞會,大家一起跳上桌讚美女王嗎?
    “自我介紹一下?”阿爾娜打斷了他們的話。
    “既然你問了,讓你做個明白鬼。比爾.賽克斯,”賽克斯大拇指豎起,指了一下自己,咆哮著,“你就是那個艾薩斯,是吧?那個以為自己可以隨便打斷肋骨而不付錢的蠢貨。”
    對他的話,阿爾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摸了摸下巴,端詳著賽克斯身邊的那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很眼熟啊。好像哪裏見過,但印象不深。
    賽克斯不想再給麵前的工廠主反應的時間。
    他上前了一步,陰惻惻地說,“南希呢?她向你告密了?還是奧利弗?我就知道那兩個家夥一點也不靠譜,我會直接扒掉他們的皮,居然敢背叛我……”
    對這個不認識的NPC的嘰裏呱啦,阿爾娜直接過濾了,而是盯著那個眼熟NPC一個勁地看,盯得那家夥冷汗直冒、發起抖來。
    大概是他這個樣子實在眼熟,她靈光一現,終於想到了,“你不是上周好心送了我一大筆錢的那家夥嗎?”
    是帶著五六個人試圖對她下手,但被她洗劫一空,哭著告饒,在她的感激之情下倉皇跑路的人的其中之一。
    阿爾娜大喜過望,“原來是你啊!”
    上次還沒好好感謝過他,現在他又帶著一大群人來工廠裏送錢,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的手腕靈巧的一轉,拿著那根鋼管就衝了上去。